“别人都说我陈达气量狭小,是个不能容人的。今日我就放话在这,你但凡能与鞑靼交手胜一场,我就将这漠北总兵一职交给你。但若是你只是说话好听的绣花枕头,这军中事务你不要妄想插手分毫。便是拿皇上来压我,也不管用。”
“老陈!”徐平急得跺脚,陈达这话但凡被有心之人告到皇上面前,哪里还有活路。
陈达无所谓地摆摆手,“打了几十年的仗,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都要死,我宁愿死在沙场上,多杀几个鞑靼人给老子陪葬。”
“好。”叶栖衡依旧稳重模样,只是眼中的钦佩敬重之情不似作假。他再次躬身作揖,“将军是忠烈之臣,晚生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战场杀敌,不为皇命,只为本心。”
陈达沉默良久,锐利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叶栖衡。后者就这样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任由他百般打量。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陈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梁丘山近日身体不适,书院直接放了假。隋遇回到家时,正巧遇到了京中信使。
他从信使手中接过信,直接当场打开,完全无视了上面他大哥写得父母亲启。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隋遇直接火烧屁股一般拿着信跑去找隋淮秋。
“爹,爹——”
隋淮秋正在听林华英抚琴,听到隋遇能传二里远的叫喊,头疼地掏了掏耳朵。
“爹,你快看大哥的信!”
隋淮秋接过信,看完后脸色一变。他将信递给林华英,转过头对着隋遇教训道:“眼看就要十八了,怎么还是这副冒冒失失的样子。”
要平时隋遇可能还会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是现在他满心都是信上的内容。
“爹,衡哥去漠北了。”
“我认识字。”
“可是大哥说,皇上只派了三十万大军,并没有供上粮草。”
隋淮秋敛目:“也许日后便会派人送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隋遇一听直接急了,“谁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年收成这么不好,不在第一时间把军需备足,一旦过冬岂不是更难收粮。而且大哥说,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备粮运往北方赈灾,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给漠北?要是再来个克扣军饷吃回扣的军需官,那还没等开战先饿死了!”
隋遇在屋里子转来转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今年连关中,江南这些地方的收成都锐减,更别提漠北那个地广人稀的地方了。土地贫瘠,又提前入冬,粮食只会更少。”
“不行。”隋遇直接扑到隋淮秋面前,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抢了先。
“你想都不要想。”
隋遇一哽,反问道:“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隋淮秋胡子一抖,气恼道:“废话,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往漠北送粮食吗?”
“对啊!”隋遇一喜,撒娇道:“知我者,亲爹也。”
“去去去……”隋海秋甩开被隋遇搂住的胳膊,“漠北战局复杂,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里,哪里是那么好送的。”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亲自去送。”
“你说什么?”
这下,连林华英都坐不住了。她把琴放在一边,连同隋淮秋一起围住隋遇,又问了一遍:“你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亲自去送粮食。”隋遇补充道:“不仅仅是粮食,还有过冬的棉衣,伤药什么的,一块给送过去。”
“我的老天爷啊!”林华英捂着胸口直接瘫坐在榻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隋淮秋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隋遇的鼻头嚷道:“你敢!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丁点功夫不会,瞎去凑什么热闹!”
“谁说我不会,三姐都教我小半年了。她的那个什么刀法,我都学了好几招了。”隋遇把他三姐搬出来,试图来增加自己的武力值。
“你还有脸说!”隋淮秋一脸嫌弃,“学了大半年,马步都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你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都不到一个来回就被别人拿下了!”
“我只是想去送粮食,又不是要上战场。那古往今来,都有朝前线捐钱捐物的富绅商人,后面不都是被老百姓津津称道,赞不绝口。而且大哥信上也说,这次送去北方的赈灾物资都是京城与沿途中的官吏富商捐赠的。既然极北捐得,漠北自然也捐得。”
隋淮秋头疼得要命,他一开始就拒绝隋遇捐粮的想法就是为了不让他掺和进来。
漠北的仗,叶栖衡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他隋家虽然避守江南,但其实早已站好了队。
可是,隋怀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隋遇竟然想要亲自去漠北。
要知道,战场之上,危险的从来不只有敌人,还有错综复杂的势力纷争。
“遇儿,你要去漠北,就是把爹娘的心放在油上煎,火上烤。你当真忍心,我和你爹日日夜夜为你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吗?”林华英语气柔柔,可话的分量却如同千斤之鼎,重重地砸在隋遇的心上。
隋淮秋见隋遇沉默不语,也不忍再逼他,软了声音道:“若只是想运送粮草,又不是不行。我这就将你二哥三姐喊来,咱们一家人商量一下,派最好的镖师一定将物资送到漠北。”
晚上,隋简隋安奉父母之命,给隋遇做思想工作。
隋安拍着胸脯保证:“四弟,威远镖局是江湖第一镖,一定确保将粮草送到雁门关。”
隋简接过话头,“是啊,四弟,二哥保证把物资准备地妥妥当当。这一路上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你哪能受得了?”
“而且北方现在大雪封路,更是难行。你自小长在江南,根本想象不到漠北有多冷。”隋安看着自己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四弟,与父母一样根本舍不得让他去漠北。
“二哥,三姐,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隋遇静静地听完兄姐的劝告,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