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八,九两月十年少遇的大旱,各地的收成比以往年足足少了一半之多。但是异常的天气并未结束,今年的寒冬来得迅猛,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过金秋十月,北方关外有些地方就已经开始飘雪。这股异常的极寒天气使北方鞑靼的攻势也比以往来得猛烈。
这日早朝,众人正在商议派人前往北方押运粮草和冬衣,防止严寒天气造成百姓受难。
还没等百官商议出个大概章程,就有百里加急的送信官送来了千里急报。
恩庆帝看完信报,雷霆大怒。
早些日子,大禹曾派出使臣张华风前往漠北,与鞑靼力修通好之策。
可是,鞑靼首领不仅不接受大禹的和战好意,还斩了张华风,将其头颅挂在战旗上,挥兵进攻。
朝野上下,皆是震怒。
恩庆帝当即点了徐平为二品镇北将军,领三十万大军讨伐漠北。方冀作为新进武状元,自然也在随军名单上,授予从三品的怀远将军。
一番点兵布将后,所有人都以为本次战事的人员布置已经结束,没想到恩庆帝又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名字。
“叶栖衡。”
“臣在。”文官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列站定,等待受命。
“今封尔为漠北镇守官,同总兵陈达共同商讨战守方略,务一一区划允当,听卿便宜施行,仍具奏闻;凡官军有不遵卿号令,沮坏政务、漏泄事机及遇寇畏缩者,究问明白,斩之以徇。”
此言一出,上下哗然。
轻飘飘的两句话,便赋予了叶栖衡在漠北的最高军事指挥权。
而在这之前,他还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叶卿,你是朕钦点的状元,殿试那篇武备与武学的策论,朕现在还时常翻阅。这次派你前往漠北,可不要让朕失望。”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大败鞑靼。”
“好!”
恩庆帝面上终于露出喜色,他假装没看到万太师欲言又止的表情,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后,便罢了朝。
万太师眉头紧蹙,缓步走出大殿。当他看见梁相与叶栖衡走在一起时,表情更是凝重。
皇上派文官前往漠北削弱武官的军权在他预料之中,可若是这名镇守官不是他的人,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他一想更是后悔,为何今年的科举他没有争取殿试的主考官一职,不然叶栖衡就是他的门生了。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也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将漠北掌控在手中。
恩庆帝的疑心日渐深厚,虽然叶家覆灭,可漠北却依旧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不允许任何人沾染。
这样想来,叶栖衡作为他钦点的状元,可以算是天子门生。入仕时间短,为官之路简单只担任过翰林院修撰,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惜,这样的人才,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万太师想到自己这半年来明里暗里的招揽,叶栖衡却总是四两拨千斤地拒绝,心里就一阵气闷。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又怎能允许你大获全胜,满身荣膺归来?
管你是何等的天才,不归属于我便注定是个短命的蠢才。
战事紧急,三日后,恩庆帝站在城门上,亲自目送叶栖衡等人的离开。
越往北,天气越冷。叶栖衡等人不愿在路上耽搁时间,故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终于带领三十万大军赶至漠北。
大将军徐平本来还担心这位状元郎受不了赶路的艰辛,特地给他准备了马车。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镇守官一直策马冲在最前方。
他心里暗忖,看来,这位状元郎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待众人到达漠北,才知道战情之急,远比他们所想的要严峻得多。
鞑靼一连三日发动了五次进攻,已夺走了两座城池。大禹的军队已经退至边防重镇雁门关。
因为今年的收成不好,军中粮草半月前就已吃紧告急。无数伤员饿着肚子将仅剩的粮草匀给上战场的士兵吃,自己只能靠着挖野菜煮汤饱腹。
连漠北的总兵陈达也与寻常士兵一样,一天仅吃一顿。
叶栖衡等人顾不上热络寒暄,直接进了大帐,召来军中将领商讨对策。
陈达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甲胄还滴着敌人的鲜血。他也不顾什么官阶礼数,直接扯下红缨胄盔,在沙盘前一坐。双手抱拳,虚虚作礼:“想来这位便是皇上钦点的镇守官吧,听说是大禹朝第一位三元,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话说得客套,可语气却是十足十的讥讽。
“老陈。”徐平知道自己这位老友的性子,向来对文官没有好脸。皇上忌惮打压武官不是一两日了,陈达的想法从来都是直接写在脸上。这几年,他一个人担任漠北的总兵,因为不懂阿谀奉承,更不愿卑躬屈膝,所以每每来文臣监军,回去都是参他一本又一本。
说他性子狂妄自大,为人粗鄙蛮横,没有容人之心,更没有将相之才。
陈达不是不知道,可是硬憋着一口气,一个人守在漠北十几年。
徐平明白,老陈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上一任漠北总兵,两人的已故好友,镇北将军叶明峰。
陈达说完,也不再开口。徐平轻叹,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看到叶栖衡起身走到大帐中,朝着陈达深深鞠了一躬。
他这一个动作,直接让上座的陈达看傻了眼,也让一众将领惊了神。
“晚辈叶栖衡虽得皇上宠信,得镇守官一职。但我自知履历浅薄,尚无战功。今日来到漠北,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回我大禹领土,重建漠北边防,让鞑靼绝不敢来犯。”
“哈哈哈——”陈达仰天大笑,眼中精光大盛,如他手中的那柄长枪直直刺向叶栖衡。“毛头小子,岁数不大,口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