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吆喝声起此彼伏,好不热闹。
隋遇本以为他今日起得算早的,到了此处,才知道老百姓早就起来做活了。
这是他来到古代后,第一次能够如此直观地看到属于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隋遇心里忍不住好奇,干脆掀起帘子,专注看着周围场景。
坐在一旁的夫妻俩看到隋遇的动作,侧脸相对而视,眼里都闪过一丝心疼与愧疚。因为隋遇的病,他们从不敢带他出门。
这样热闹的场景,这孩子怕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才会如此好奇。
冷风顺着窗口吹进马车,隋淮秋帮隋遇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此时还未出正月,即使地处江南,清晨也是寒意料峭。
隋遇单手握住肩膀处的手,放下帘子,转身将微凉的手合拢在掌心。他哈了口热气,用力搓了搓,朝他爹露出体贴笑容。
隋淮秋轻咳,将手缩回袖子里,没有做声。他承认,看到隋遇为他暖手的那一瞬,突然有些后悔将儿子送去书院这个决定。他闭上眼,不再看隋遇。
每看一眼,心就动摇一分。
隋淮秋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被小儿子的贴心举动所摇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书院,隋遇是必须要去的。不然,他与华英百年之后,如何放心合上双眼。
明光书院建在城郊的一座山腰处。山不算高,有一条台阶路用于上山。
马车停在山下,仆从抬着一箱箱行李,浩浩荡荡上了山。
一行人来到书院门口,院长梁丘山早已等在此处。
“弘轩。”隋淮秋见到昔日同窗好友,自是十分热络。
“仲景。”梁丘山心里也是高兴,笑脸相迎。
隋遇对于面前两人知己重逢的喜悦,无法感同身受。他此刻心里对于书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真真是荒无人烟。
想到怀里揣着二哥给的大把银票,隋遇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让他去哪消费啊?
隋淮秋将隋遇唤到身边,向好友介绍道:“这便是犬子,隋遇。还要劳烦弘轩多多费心。”
梁丘山抚须轻笑,对着隋遇上下打量了一番,称赞道:“仲景,你家四郎,好相貌啊。”
“唉。”隋淮秋苦笑,“他的情况弘轩你也知道,不求他考取功名,但求六德,九思,十品可成。”
梁丘山笑着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功名易得,君子难为啊。”
隋淮秋听到这话,脑中也想起了什么,静默一瞬。转而换上一副严父姿态,拜托道:“还望弘轩看在你我二人的交情上,对遇儿严加管教。奖惩随你,莫要让他在这过得太舒坦。”
“这是自然。”梁丘山说完,状似无意,瞥了隋遇一眼。
只这一眼,隋遇察觉到,他的好日子是真到头了。
#爹,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隋淮秋谢绝了梁丘山的邀请,只将隋遇送到书院门口便要离开了。
仆从将东西通通运进了书院,先行下山等候。隋淮秋的嘴张张合合,最后就冷着脸说出两个字:“走了。”
隋遇和他爹面对面,同样的冷淡神情,挥了挥手:“爹,慢走,不送。”
礼数周全地多说了三个字。
林华英攥着儿子的手,相同的话嘱咐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旁的隋淮秋不耐烦了,才停下。
隋遇保证道:“放心吧娘,我都知道了。饿了就吃饭,冷了就添衣,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华英:好像更放心不下了……
直到隋遇跟着梁丘山转身进了书院,夫妇俩才相互搀扶着下山。
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林华英忍不住担心:“这么多年,遇儿还是第一次离开我身边,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书院里,能否适应,能不能和同学处好关系。唉,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可如何是好?”
隋淮秋侧头看着窗外,听着耳边夫人的絮语,一直没有搭话,也没有打断。只见他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早在下山的时候,他就红了眼眶。
林华英见丈夫这幅模样,也不忍戳破。多年夫妻,她怎会不知隋淮秋的性子。
嘴上说自己惯着遇儿,其实最疼隋遇的人就是他了。为了去书院这事,昨夜更是一宿未眠,和管家在库房中商议所带物品。对着单子核对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哪一样,让遇儿在书院过得不舒坦。
想起父子俩在书院门口告别时的场景,林华英忍不住勾唇。
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是煮不烂蒸不熟的鸭子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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