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隋府门口前后停了三辆大马车。
隋遇打着哈欠迈出门槛,双手往袖子里一揣,靠在柱子上开始打盹。
隋淮秋与林华英清点着物品,转脸一看,隋遇已经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这孩子!”隋淮秋上前一把揪起隋遇的耳朵,“站着都能睡着,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留在你在书院读书?”
林华英扯开隋淮秋的手,一把捂住隋遇的耳朵,心疼道:“老爷,四郎起得早,犯困也是正常。你怎能揪他的耳朵,看把孩子疼得!”
隋遇躲在他娘身后,适时地摆出一副可怜模样。隋淮秋气不过,心中忿忿:“你就宠着他吧!”
下人来报东西都装完了,隋淮秋看着面前母子情深的二人,大袖一挥,转身上了马车。
林华英叹息,轻点隋遇的额头,嗔怪道:“你啊,少惹你爹生气。”
隋遇倍感无辜,为自己开脱道:“娘,我一想到要去书院,心里就难受,昨晚都没睡好。我,舍不得你和爹。”
林华英一听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她也知道,不能一直将随遇留在家中,总是要让他离开家多历练才能成长。她强迫自己狠下心,宽慰儿子:“休月假便能回家了,到时候,爹娘一起去接你。”
“还有我。”身后传来一道清亮嗓音,隋遇一听便知道是自己的二哥,隋简。
隋简此人,三岁会珠算,五岁懂盈亏。别人拿着四书五经看时,他已扎进账本堆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而与他赚钱才能相齐名的,是他的花钱能力。
名字中虽带着“简”字,但隋简对衣食住行极其讲究。为人处事喜爱大摆排场,作风浮夸,最爱奢华享受。
隋遇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哥,隋简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声:“乖。”而后从袖子里随手掏出一厚沓银票,塞到隋遇怀里。
“拿着,二哥给的零花钱。到了书院,吃穿都别委屈了自己。该花就花,不够再问二哥要。”
隋遇欢天喜地收下,一把抱住隋简,激动得恨不得当场转两个圈:“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
“咳咳。”一名红衣劲装女子自门内走出,脸色很是不满:“只有你二哥好?”
隋遇扬起笑迎了上去,亲近道:“三姐自然也是疼我的。”
隋安不屑地轻哼,脸上的表情却和缓了不少,显然被隋遇的话哄好了大半。
隋简隋安是一对龙凤胎,刚出生时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如今长大了,相似的长相放在性格迥异的两人身上,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一个是风流倜傥,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只一个眼神,不知又要伤透多少姑娘的芳心。
一个是仗剑天涯,锄强扶弱的豪迈侠女。一柄青霜剑,轻灵飒沓如流星,剑气逼人,一招一式尽是凛然寒意。
隋安双手背在身后,朝自己弟弟挤挤眼,“你都说我疼你了,我自然要给些表示。”
隋遇两眼放光,十分期待三姐会送给他什么。
看到隋安从身后拎出一个鸟笼,放在隋遇手上。伸手将笼子上的黑布掀起,隋简惊叹:“这鹰好品相。”
鸟笼里是一只棕褐色的鹰鸟,黑冠金眸,麟羽齐整,纹路十分漂亮。隋遇不懂如何赏鉴鹰,但也看得出这只鹰眼神锐利,神采奕然。
“这是蜂鹰,是我在峨眉养大的,名字叫灵月。四弟你拿去,若是有人欺负你,叫它送信于我,我必即刻赶来为你出气。”
隋遇看着笼子里霸气非凡的鹰,十分喜爱。他难得有些不安:“三姐,可我不会养鹰。”
隋安哈哈一笑,让他不必紧张:“你只管将他放在你的住处,它自会照顾好自己。万事不必你操心,只要将信件装好,他自会来寻我。”
真神奇,隋遇瞧着笼子里的鹰忍不住感慨。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三姐,峨眉遥不可及,拳头近在咫尺啊。”
隋安好像早就猜到隋遇的话,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本册子。
看到册子的刹那,隋遇两眼放光。
“武林秘籍!”
隋安一副“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的表情,认真解释道:“这是练体之术的功法,每日照着练,不但能强韧筋骨,还能教你吐纳,卸掉对方打在身上的力道。若是真遇到强敌,还是练就一副抗打的金刚之躯才是上道。等三姐赶来,必定帮你百倍打回去。”
隋遇拿着功法,唇边牵起一抹强笑:“还是三姐思虑周全。”
隋安摆摆手,“四弟,不必谢我,这都是三姐该做的。”
#该如何感谢你,我的天然呆侠女姐姐#
林华英瞧见兄弟姊妹相亲相爱的样子,心中十分慰藉。都说大户人家,多是兄弟阋墙,衰败只因萧墙祸起。她的母家,忠武伯爵府便是如此。
隋家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富商巨贾,外头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可是,他们隋家的儿女,个个都是好样的。她的大儿子,二甲进士第一,传胪出身;二儿子,经商手段高明,年纪轻轻便已执掌江南商会;三女儿,侠肝义胆,江湖尽是美名。
四子,虽混沌十五载,可这一双澄澈眼眸,不曾沾染半分世俗。
如今四郎已清醒,林华英更是能挺直腰杆。她与隋淮秋的儿女,不比任何人差。
马车内,隋淮秋放下帘子,脸上仍是一副严肃表情,笑意却要从眼中溢出来。
隋遇在门口告别二哥与三姐,随着母亲踩着马凳,踏上马车。
隋简隋安立在门前台阶上,目送着马车缓缓驶过长街。直到在街角处拐了弯,消失不见。
马蹄急踏,车轮辘辘。隋遇坐在马车里,透过晃动的帘子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