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出门接朋友去了,应该很快会回来。”苏珊说道:“待客的话肯定在客厅,所以我们先打扫完客厅再去打扫其他地方,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他们了。”
“嗯。”小鹿点点头。
这是一个能见到贺先生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知道还会有客人来,两人手脚都麻利了些。
他们先是一起打扫完客厅,然后分头行动,一个去楼上,一个去地下室。
苏珊关照道:“打扫卧室记得不要碰任何东西,只要换下床单被套,把地面扫干净就可以了。”
“好的。”小鹿乖乖点头。
他习惯了这项工作,已经能够以极高效的速度规整地完成各项琐碎。
擦地板、叠衣服,熟练地使用洗衣机烘干机,甚至会用针线帮他有些松动的西装纽扣重新装订,仿佛一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
贺昀之开门进来,客人是久闻其名的安娜小姐。
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俨然是一对情侣。
苏珊拖地总会发出一些不算吵但令人心烦的噪音,贺昀之听到这声音从地下室传来,便在楼梯口确认般唤了一声:“苏珊?”
“是我。”苏珊大妈说,声音带着空荡的回响。
贺昀之说:“我客人来了,你回去休息吧,不必全都打扫。”
苏珊说:“放心吧先生,我不会打扰到你们。”
安娜站在他身旁,此时羞涩地笑着,贴在他耳边道:“不用再试图劝苏珊离开了,不然她会以为我们大白天的想干什么坏事。”
贺昀之闻言,忽的失笑了一声,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安娜用更小的声音说:“她打扫地下室应该没那么快吧?”
“你想做什么?”
小鹿在楼上衣帽间用抹布擦地板,隐约听到楼下传来贺先生的声音。
他回来了。
小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他对他徒生出一种无端的,刻骨的思念。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像被冬日暖阳照拂了一样。
小鹿没有想过逾越半分,他发誓。
他只是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工作,想要仔仔细细将他生活的居所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毫无防备地推开贺先生的卧室门,看到他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上。
贺昀之的黑发如绸缎一样在阳光下跳跃着光泽,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子挽了起来,手撑在床上,从手肘到手背,都暴起明显的血管纹路。
小鹿惊讶而欢欣地脱口道:“贺先生!”
能看到他背部肌肉忽的紧绷。
小鹿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对面还蹲着一个人,脸上一点笑意瞬间消失,他几乎本能地半偏过头去。
贺昀之的手掌覆盖在那女人脸上,似乎是想遮挡住她面孔,又像是在擦拭着什么。她的脸很小,在他手下显得精致而娇柔。
小鹿无措了片刻,就听见他开口简短地道:“快滚!”
他的嗓音有一点低沉沙哑,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但听来就是格外的冰冷刺耳。
小鹿如他所愿,转头就跑,脚步声在楼梯上沉重而急促。
他跑出大门,朝着居住的葡萄园那边飞奔。
…………
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再也不去那边,迪迪。
其实去过那么多次,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贺先生他,至今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予我。
来到庄园后的这些日子,他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刚才那句滚。
小鹿把自己关进房间,不想说话,连晚饭也不想吃。
大家都很忙,没人知道他的心事。
他默默坐在窗边,一直到夜晚降临。
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他终于有了点反应,抽泣着打开桌上台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来,发了一条消息给夏时宴。
他问:夏先生,贺先生是不是讨厌我?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对话页面跳出夏时宴的回复:你刚知道?
小鹿对着他的这条答复看了很久,把手机重新又塞回抽屉。
…………
次日天蒙蒙亮,他在朦胧睡意中听到行李箱拖动的声音,是苏珊大妈要出发赶火车了。
他入睡晚又头昏脑涨,起不来床跟她道别,很快又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