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最高的大厦直入云霄,耸立在繁华喧嚣的世贸广场和灯火辉煌的科技港湾中。
安泽斯抵达顶层时,黄昏的暖光洒撒开阔的办公室。
一名年长男子坐在其间,黑发如瀑垂落椅背,从他的视角,城市的浩瀚万象与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雄父。”安泽斯倾身问好。
男子转身,轻挑眉毛。父子轮廓几分相似,皆为锋利上挑的直线,名剑出鞘的正气锐意,年少者孤傲清寒,年长者则成熟优雅,锋芒暗敛,像年少翻云覆雨、如今退居幕后的上位者。
兰希家主见到爱子,浮现发自内心的微笑,流露岁月酝酿的危险魅力。
“安泽回来了,一切安好?”兰希家主懒懒地问,似乎不在意答案,只是随便起个话头,和孩子聊聊天。
“安好。”安泽斯答。
“理事院和雄保会要你们的录像无果,审判庭倒是狂妄,直接销毁了。”兰希家主喝了口茶,瞥了眼安泽斯,神情兴致盎然,“看你这样子,倒是知道些什么。”
安泽斯没说话。
“小奥涅奥尼尔昵称搬出隐私条款。”兰希家主口吻略显促狭。隐私条款禁止未经雄虫同意任何限制级音像。加之审判官是奥尼尔的雌侍,不难想象期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更好奇你发生了什么?”兰希家主饶有兴致地问,安泽斯的录像也被销毁了。
安泽斯神色微妙。了解幼子的雄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负责你的小亚雌,是叫迪雅,对吧,他来见我时看着是个活泼的孩子,我想你这样的性子,也许需要个热闹些的情人。”兰希家主兴致勃勃给虫崽拉红线。
活泼?见鬼。“他是个疯子。”安泽斯反驳。
“看来你极厌恶,就算了。”兰希家主轻描淡写,算了不指了结,背后意味莫大威势,一位被雄虫厌恶的雌虫下场难以言说。
“倒不至于。”安泽斯知道话一开口,父亲必然投来探寻的目光。但他必须说:
“我对他有责任。”
“你知道了?”安泽斯意想不到雄父惊讶过后,转而若有所思,开口劝说,“像我们这样的雄虫,多少雌虫前仆后继、赴汤蹈火。学习心安理得地享受雌虫的供奉,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恩惠。何况安泽你救了小亚雌一命,他方为你出生入死,安泽你何必负责任。”
一时无声胜有声。
“……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安泽斯蹙眉,眼神灼灼逼人,望着兰希家主,礼貌不失强硬地问。
“雄父,请把事情告诉我。”
时间回溯六小时,审判庭的日光正是最好的时候。
沉默晕开微妙的气氛。
“我的殿下。”迪雅觉察到安泽斯变幻莫测的微表情,以为安泽斯仍在反感他的色诱,感叹他的殿下真是生人勿近,做出无奈投降的神情。
“遵循您的意志。”他只好遗憾而缓慢地扣上衣领边的纽扣,榴红的眼瞳留恋安泽斯的一举一动。
“审判结束,感谢您无私的回答,您可以离开这个想必再不愿踏足的地方。”迪雅眉眼弯弯,唇边依旧带笑,看不出内里的波涛汹涌。
没有意想中的回应,释然离开,或者冷冷警告他的不敬。
雄虫紧抿的嘴唇张开,欲言又止。
安泽斯放弃开口,终于鼓起勇气,或说自暴自弃,上前抓住迪雅停留领口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手。
雄虫的手意外苍劲有力,驾驶过机甲的稳健,握住迪雅的手腕时轻微颤动。
薄茧粗糙,因此指腹按压在手背时格外有感觉,无意识摩挲在亚雌手背上细嫩的皮肤,好像烧红的烙铁在熨烫迪雅的心脏,迷情焰火自神经末梢燎至大脑皮层,深入脑髓。
这是安泽斯第一次握住适婚雌虫的手,接触的距离过于亲密了。当他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不可遏制地,捕捉到近距离下亚雌的迷蒙神态,扑面温热的气息,手里细腻柔软的触感,拇指指腹下迪雅脉搏的跳动,他抓住了一位刽子手的命脉,他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
艰难抵达审判庭的微醺日光,也被安泽斯迁怒太明亮灼热了。
“别、别解开扣子。”安泽斯大脑混乱,口误连连,“我是说,别穿衣服。”
安泽斯懊悔地咬了一口自己不听使唤的舌头。
“我假设这是梦,我的幻觉。”迪雅神色奇妙,“请殿下原谅我的不敬。”
安泽斯觉得有点丢脸,从小到大,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即使翘过绝大部分生理课,他依然相信,自己的初次必然也规范完美。
不会是在幽暗的审判庭、陌生的办公桌上,而他狼狈到失去说话能力,他甚至感觉到手里打滑,因为手心在冒汗。
对方注意到了吗?安泽斯抬眸观察,亚雌依然噙笑从容,风度翩翩,但良久姿态一丝一毫不曾变换,原来只是僵在一个体面的伪装上。
手心的汗不止有安泽斯的,安泽斯松了口气,错觉对方有点可爱。
一定是错觉。
“你的锁骨很漂亮。”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行事的安泽斯,欲借鉴他者的经验,他应该立刻把亚雌推倒在桌上,肆意调情,然后为所欲为。
现实中,安泽斯非常努力,却只说出一句话,他觉得毫无文采,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