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
陈熠脑袋一蒙,半晌才从记忆里把这两个字的来龙去脉理顺,他手心里潮出一片湿汗,有些痛苦地望向陈瑾棠。
“爸爸,别这样。”
他想说,你要打就打,要操就操,别用这种残忍的方式遮掩暴行。
陈熠对家,是真的有过期待的。
他被陈瑾棠领回去的时候才十岁,已经是记人记事的年纪。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普遍的猫嫌狗不待见,陈熠也不例外。但他跟旁人不同,他是孤儿,没有家,住在福利院里,如果太遭人讨厌会被老师惩罚,甚至虐待驱赶。
他一直很会装,十来岁的小男孩,冰雪聪明,长得又好看,就算不爱笑,也可以解释成认生或者羞涩腼腆。陈瑾棠让他叫一声“爸爸”就带他走,老师都为他捏把汗,但陈熠半分也不扭捏,好像等了陈瑾棠很久,那天出乎意料的主动。
他叫着“爸爸”,学其他被领走的小孩子,仰起脸露一个怯怯的笑,小心翼翼地去牵陈瑾棠的手指。
他的整只手被裹在陈瑾棠宽厚温暖的掌心里,脉搏跳得无法掩饰,他偷偷瞥男人,温润如玉的脸,浑身衿贵的气质,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不凡与尊贵。
他自惭形秽想缩回手,陈瑾棠却蹲下来,抬起他的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着摸他的头,陈瑾棠说:“眼睛好看,就叫陈熠吧。”
熠,光彩鲜明也。似乎那一眼,男人就看透了他的伪装。
自那天起,陈熠像有了倚仗,褪去那层不苟言笑的冷小孩外表,变得越发鲜明夺目。陈瑾棠送他去学校,去俱乐部学武术,溜冰,攀岩,甚至音乐绘画,只要陈熠感兴趣的,陈瑾棠不假辞色统统应允。
陈熠也还给了陈瑾棠很好的成绩,无论是学校还是课外的练习,他都非常优秀,很多老师夸他,学得快,进步大,悟性好,认真,努力。
他不遗余力地讨好着陈瑾棠,那个把他带出孤儿院,赐予他新生的男人,那个相貌英俊,品位不凡的名义上的养父。
他忘不了陈瑾棠牵他走出孤儿院时,他的心脏第一次那样不受控制地跳,阳光碎隙穿插过指尖,他的血好像烧起来一样,沸腾着迎接今后崭新的生命。
陈熠每天都很努力,他想自己变成养父一样温柔又强大的人,但他只跟陈瑾棠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就被单独放出来住,有一个司机一个保镖,还有一个管家照顾他。
尽管不常见到陈瑾棠,但他每次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准备礼物。也会按时整理自己的学习情况,进步和反思,交给陈瑾棠,从他那儿领取奖励或者惩罚。他总是会想,是不是再做得好一点,爸爸就会愿意和他住在一起。
这个想法在十五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陈瑾棠来找他了,还带了个人来。跟他一样大的少年,从小娇养出一身贵气,眼神自带上位者的傲慢与无礼,跋扈而嚣张。陈瑾棠让他叫弟弟,说这个人叫陈章,是他的儿子,离婚后跟的前妻,前妻出了点事,现在又转交给他。
说两人读一个高中,有事可以相互照应着。
那顿饭不欢而散,陈瑾棠严苛的家法对亲儿子不管用,金尊玉贵养出来的人,打不得骂不得,仿佛是来讨陈瑾棠的债,陈章身上处处都写满了叛逆。
自然也不可能跟陈熠和睦相处。
当天下午,陈熠跟陈章打了一架。陈熠被陈章的保镖险些打断肋骨。当天晚上,陈瑾棠赶回来,陈熠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抄起椅子砸破了陈章的头。
应该是那一刻,陈熠看着陈瑾棠的脚踏进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挥手砸下,如果不是陈瑾棠拦得快,他势必要补刀。
“啪!”“放肆!”
那是男人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打陈熠的脸。
陈瑾棠带来的人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陈章被带走后,陈熠也被叫到书房反省。那天起,家法成了陈瑾棠施加给他的噩梦。
他对陈瑾棠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叛逆、固执与抵抗,他跪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陈瑾棠手里的藤条一次次挥舞着落下,从赤裸的小腿到紧翘的臀,密密麻麻布满了鲜红的印记。
陈熠不说他跟陈章的矛盾因何而起,只落着冷汗,声音嘶哑,一遍遍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