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唐煅说了那一句“有毛好看”后,孙卯果真没有再剃毛。一开始只是扎手的细碎茬子,在围绕着蛋囊的一小片区域探头探脑,后来很快便长成了柔顺的阴毛。
毛算是浓密的,但覆盖范围不大,没有延申到小腹上,并拢双腿就几乎看不到了,颜色也不算太黑,也不知道是不是毛质细软的原因,聚在一簇便像一小片灰色的云朵,只有用手指上去抓一抓,才能感受到隐藏其中的茂盛。
“就这样了,已经尽力长了哦,你再喜欢也只是这些了。”孙卯躺在唐煅身下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臀缝间游走。
臀缝处也只有非常稀疏的一小片,摸起来软绵绵痒乎乎的,在挨着阴囊的部分,没能再向后覆盖住肛周。
唐煅笑。一则是笑孙卯说的话可爱,二则是笑这“专属权”的甜蜜。
原本孙卯是要扮女装接客的,下体总是处理得溜光水滑,这会子因着唐煅的喜好就蓄起了毛,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孙卯承诺唐煅的“不会有人再进入他的身体”是做到了的。
这就是确认关系的好处。要求些什么都变得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唐煅享受得很。
孙卯平时的服装还是那些男女皆宜的纯色T恤宽腿裤,没见过特别男性化的衣服,但也再没见他刻意扮过女人。
孙卯的身形就是那样高挑的,匀称而已,和健壮不搭边,加上那一头半长不短的及耳微卷毛和那总是不经意柔软扫过的目光,让这样一身装扮倒显得极为和谐,慵懒从容,居家又闲适。
也可能是唐煅看惯了又有了感情,原先觉得那些娘里娘气的元素此时越看越顺眼。
他们还是这样不紧不慢地恋爱着,唐煅平时也忙,提前约好,在理发店生意淡的时候抓紧时间相处,孙卯再去进货什么的也会告诉唐煅一声,虽总是在晚上,但唐煅也能理解了,现在理发店里的“那种生意”就剩下春姐与妮子两人了,孙卯闲了下来又没什么额外收入,多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况且进这些不怎么合规的货物,和那些不怎么合规的人打交道,男的的确更方便些。
他没什么理由再去怀疑孙卯了。他的心在这段关系中被孙卯填得很实在很实在。
一颗实心的铅球被从空中抛下,砸落在地面上的冲击最大。在这种情况下,倒比不上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能自保了。
唐煅就是在那样一段影像中坠落的。
大刘叫他去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以为又是提供什么约会助攻。
可大刘紧蹙着眉头。
“你把门关上,看看这视频。”大刘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说。
“啥视频这么私密,回家了躲被窝看不行啊。”唐煅最近有点恋爱上脑,每天都甜甜蜜蜜开开心心的,对周围的危险信号不那么敏锐。
小黄片儿的话,男女那种的自己也不感兴趣啊,万一大刘看得嗨自己无法勃起岂不是很丢人,解释又不能解释……唐煅没心没肺地在心里玩笑琢磨着。
大刘不接唐煅的笑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用手指点着那屏幕催促唐煅。
唐煅绕到大刘办公桌后面,也凑近了去看。
屏幕有些反光,看不太清,他又转到大刘的另一侧。
“画质这么差。“唐煅仔细分辨着。像是个夜场的模样,舞台上灯光乱七八糟,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在台上表演。
“原本就是隐藏拍摄的,早上到上面开会的时候我又对着投影偷拍了一次,就这画质。”大刘说。
“偷拍?”唐煅不解。更是皱了眉聚精会神地去瞧。
“对,偷拍。城西客运站派出所汇报的时候展示的,说是最近新发现的一个色情表演场所,也是一种新的色情表演形式。”大刘解释道。“我用手机在桌子底下仰着偷偷录的。“
多余的话大刘一个字也没说。
也不用他说了。在唐煅隐约分辨出台上那个表演者的面容与身形时,就已经满耳朵满脑袋都是嗡嗡声了,那是一种同时想要躲闪与注视的撕扯,既不愿面对,又急于确认。
几乎是在那影像被认清的同一秒,屏幕中的画面与内心深处的恐惧被瞬间打通,盘旋在脑中的嗡嗡声猛地一下炸开,几乎不由他控制,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在一片巨大的杂音中,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屏幕中那个扭动着的表演者与无穷无尽的蜂鸣声。
舞台上的灯光有紫色的、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旋转着混合在一起,犹如一大盆粘稠的脏水,悉数泼洒在那表演者身上。从头淋到脚,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镜头虽晃动,焦点也很虚,但能看出来他表演得很卖力。带着那一身令人作呕的、分不清本色的脏水。
他穿着夸张的女装,一头大波浪假发与鸡毛掸子一样到处飞舞着流苏和绒毛的紧身衣纠缠在一起,艳丽的粉色包裹着他的上半身,胸前凸起尺寸夸张的乳房形状,而下身,却只是一个丁字内裤。
他叉开双腿跪在地上,使劲儿甩动着头发。跟随着一并被甩起的,就是丁字内裤前裆里的那一块肉。
那根东西扎眼得很。丁字内裤的作用不是遮挡,而是勾勒。那玩意儿被衬得很长,像是从小腹上长出,跪坐时便垂到了地面。
配合着那摇晃的乳房,飞舞的假发,一个词儿不需要说破便能人人心知肚明:人妖。
直到两眼完全发黑,黑到一丝光亮都瞧不见,唐煅依旧死死地撑着大刘的办公桌,犹如一根僵死的枯木。
唯有此法,他能不让自己倒下。久而久之,他就风干成了那个形状。
眼前的黑暗或许是应激启动的心理性防御机制,在精神崩溃之前为他隔绝了外界的刺激源,他也的确在这样暂时性的失明中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