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令她瞪大双眼:“在画室里?”
“在画室。”
“面对一堆人?”
“那倒不是,我是一对一。”
范玛忍不住想起自己来,如果是她处于这样的境地,她会怎么做?她画过很多次一对一的裸模,深知羞涩这一层被社会赋予的外衣可随着时间而脱落。而做就不一样了,就算有机会,她也一次都不想去体验。因为当众不穿衣服这种情况,早在噩梦里出现过千八百回。
她实在好奇,话便脱口而出:“是什么让你有选择它的勇气?”
说完她就意识到这句话带有一定的冒犯性。范玛匆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说,我也完全理解。”
“为了钱。”他说,“我那会非常缺钱。”
若论金钱方面,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来源渠道。别的地方她不太清楚,但在本地是这样的。因为她也曾是付费的那一方。
范玛点点头,就听费烈又困惑道:“我一直觉得那有点像卖身。但我从未跟别人说起,不知道他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这些年来我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什么似的,好像拿了钱,自己也不完整了一部分。”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她快速思考了一下,一瞬间没法否认,只说:“你可以将它当成艺术,一种高雅的活动。”
接下来谁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岔开跑到十万八千里开外的,范玛只记得费烈说了一句“高雅?!我对这词的印象只有放着小资音乐的同时做着昂贵活动”,一切就都跑偏了轨道。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夸张,带着她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一道起伏,注意力就被带着跑得远远的了。
她就这么听着他说话,直到他问:“你以前有过什么梦想?”范玛才从回忆过去里跳回现实,回他一句:“速写还没画呢。你不是赶时间吗?”
“我哪儿赶时间?”费烈回到位置上,摆着姿势,语气带着一丝莫名。
“你一开始还催我进行下一轮速写。”
他嘿了一声:“那会只是没有话题聊,我只能说这个。”接着又换了一副可怜神情,“难道,你不想跟我聊天?”
他说话好直接。可他话里的夸张情绪点燃室内的温度,连带着范玛的心情也被感染。微笑算是她能给出的最好回应,范玛换完纸张,抬眼只看费烈随便往椅子上一倚,动作再一次变换,绝佳的……衣褶走势。
她重新定时,在画纸上勾勒新的形状,室内回荡着笔尖摩擦画纸的声音。
费烈无事可干,这看看那看看,听着窗外隐隐的风声,听着范玛绘图的沙沙声,最后视线转到她身上——虽然她的半个身子被画架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