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才常去月楼?”雪海随之席地而坐。
“常去。但凡手头有了钱,就去喝酒,听素素唱小曲儿。顺便,与人下个棋,推副牌,或是顺手往桌子上敲敲打打出一段曲子,从没人赢我。那是最乐的时候。老琴师也知道我手里的都是不义之财,只劝我早日收手,攒着钱,将来好好过日子。我那时一心只想着多见素素,早点让她过上太平的日子。哪儿还顾得上?”
“君和大哥很喜欢她……”
雪海记得,曾经挣扎在绝望的边缘,他是如何一次次凄切地呼唤起这个名字。一声声低沉悠远的呼唤穿越了记忆的海洋,回到了她的脑海。
谢君和略略点头,狠狠喝了口酒道:“我忘不掉她——”目光迷离而萧瑟,“十年,我跑遍了南岸的酒馆,就为了听一曲琵琶……可有时就是这样,失去了,你越是发了狂地找她,越是觉得……我已永远失去了她……可我还是会去找她,说什么也得找到她。”
雪海轻轻枕着他的肩膀,倚靠着。
他回头,望一眼雪海,“你不哭了?”
雪海捧着脸,笑得目如新月:“你不生气吧?”
谢君和冷哼一声,猛灌了几口酒,醉意立刻涌上了他的头脑:“有什么可生气的,丫头。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素素也不会……”
“别自责了,君和大哥。这不是你的错。”
“谁又不犯错——”借着醉意,君和轻轻勾着雪海的肩膀笑,“丫头,你太小,其中的滋味,你不懂。”
“可我不是孩子了!”
“你几岁,我几岁?”
雪海呆了呆,不说话。她突然有种预感,谢君和会对她说起这些,其实更有一层含义。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杀的人已经能排满一条街。你哥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坐领一方当他的老大了。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自己都不认得自己。我的事儿,你听着像个故事,也就听听罢了。丫头,你一金枝玉叶,往我边上一站,徒衬出我这不堪入目的身份,走在大街上,指不定还有人以为我专拐骗女娃儿。”
雪海“扑哧”一声笑:“君和大哥的黑脸,很是一绝!”
谢君和只是苦笑:“你太单纯了丫头。”酒浆咕咚咕咚地灌进了他的喉咙,燃烧着他的躯体。“这么说吧,将来会有一个比你哥更有风度的人突然出现,有才华,懂得心疼女人,把你捧在手心,那时你就会明白,这会儿你有多傻。”
雪海呆愣了一瞬,忽然间嘴角一扬,一掌拍向他的后背道:“啊呀,君和大哥想多了啦!我本来就傻乎乎的哈!”
“我是说,我会继续找素素——我欠她的,只有用一辈子去还。你——也终会有自己的生活,有长大的时候。离我太近对你实在不是好事儿。你……”
雪海突然打断道:“我知道!”轮到谢君和深深一愣。却见她夺过了他手里的酒坛子,郑重其事一敬道:“三步,我不会走得太近,君和大哥。”话音落,酒倾泻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