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厨房卖力擦桌子的周默听见门铃声，连手里的抹布都忘了放下，慌慌忙忙赶去开门。
才刚转动把手，出租屋的小破门忽然被大力拉开，抓着把手的周默圆睁着眼，随着惯性往前倒去……还没看清眼前人的轮廓就被紧紧纳入了一个怀抱当中。
鼻端充斥着好闻的清香和一股极淡的消毒水味，周默脑子一时有些发蒙，直到青年有些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周哥，我好想你……”
啊……原来是谢然。
周默这才反应过来，迟疑着伸出手，像小时候安抚因为害怕不断哭泣的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后背。
随后箍在他背后肩头的手臂更紧了紧，青年的脸颊也眷恋地贴上了他的颈侧，呼吸声中带着微弱的颤抖。
……
谢然一直搂着他得有个好几分钟了，连路过的街坊邻居都好奇地打探张望，周默有些尴尬地挣扎了起来，谢然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桎梏，视线还黏在他哥哥身上不愿挪开。
而周默后退一步，带着一点吃惊的表情打量着有整整六年没有见过面的谢然——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眼前的年轻人身型高挑修长，穿着一身低调休闲但质地非同一般的浅色羊绒大衣，五官彻底长开了，眉目清晰而俊秀，几乎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胆怯，唯有笑起来时左边脸颊露出的那个浅浅梨涡，还带着一丝周默熟悉的痕迹。
“你……长大了好多啊。”他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记忆里那个害羞又孱弱的小男孩已经彻底不见了。
谢然被周默捡回去的时候才7岁，不知道什么原因流浪街头，之后跟他挤在一间破房子里生活，由于从小就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谢然长得又瘦又小，比同龄的其他孩子矮了不少，又因为脸蛋秀气漂亮得像女孩，经常被街上的坏孩子欺负，但谢然知道周默赚钱养家不容易，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不吭声，生怕让哥哥担心。
直到他14岁时，破旧筒子楼里来了一对穿着气质不凡的中年夫妇，搂着谢然就开始哭——那是他的原生父母，到处找自己被拐卖的孩子已经7年了。
既然被家境殷实的父母找了回去，自然就没有再住在周默的破房子里的理由了。谢然父母对周默千恩万谢，还要给他一大笔钱作为补偿，然而周默没要，他把谢然看作家人，照顾弟弟是义务，不是交易。
临走前小谢然红着眼眶对他说，“小周哥，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你一定要等着我！”
周默笑着说听见了，后半句却没往心里去，谢然将要进入的，是和他截然相反的灿烂光辉人生，他以后能记得偶尔来看看这个“哥哥”，自己就很满足了。
所以就算从那以后谢然只偶尔会和他电话联系，但从不露面，周默也并不很失望，只是衷心地祝愿他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谁知道谢然会在六年后的今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而谢然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太过炽热的视线让周默稍微有些不自在，可能是这几年自己变化太大，老得太明显了，生活的压力和周彤的病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把他变得像一株饱经风霜的老树。
“哈哈，岁月不饶人是吧……”周默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干笑了两声。
然而谢然听完扬起眉毛，像是十分惊讶似的反驳他，“怎么可能？哥你看上去完全没变！跟以前一样好看！”
周默哑然失笑，权当做谢然长大懂事了，净挑人爱听的话说。
……
让客人在门口干站着也太不像话了，周默赶紧领着谢然进了屋内。
一进门谢然就四处转悠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房子明显又老又旧，墙纸都泛黄开裂了，但是到处都收拾的很干净，各种生活用品分门别类收纳得整整齐齐，窗台上摆着苍翠的小绿植，冰箱门上贴着几张小孩子喜欢的冰箱贴画。
一切都显露出屋主尽全力在困窘的条件下，试图有尊严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周默的家，四处都充满了安心得想要流泪的气息，谢然轻叹一声，望着那个在厨房不断忙活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令人心悸的执着。
除开周彤的东西，他反复确认过没有在周默房间里发现关于其他女人或男人生活的痕迹，这令他着实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比计划中回来得迟了一些，但好在也不算太迟，哥哥真的有在好好等他。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终于能完全得到这个人，谢然黑而深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兴奋得指尖都有些战栗。
因为他实在忍了太久了。
“抱歉，家里没什么点心零食，就吃点水果吧，苹果是刚买回来新鲜的。”周默不好意思地开口，端着一盘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走出了厨房。
坐在沙发上的谢然看着一盘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笑得眼睛弯了起来，“没想到小周哥还会这个，手真巧啊。”
“就是普通的苹果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周默苦笑了一声，周彤每次生病难受的时候，他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办法，顶多就像这样给她切小动物形状哄她开心。
终归还是自己太没用了。
谢然吃着苹果，将周默黯淡的神色看在眼里，他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笑容，抛出了第一个鱼钩。
“说起来，还不知道彤彤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呢？”谢然状似关切地提起，“她有好转一些吗？”
一提到周彤，周默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他垂下肩膀，有些沮丧地回应，“就还是老样子……如果不能做手术的话，不管什么疗法都是治标不治本，但手术的难度和费用都……不太容易。”
甚至就算费用够了，市立医院也没有把握保证手术一定会成功，推荐他送周彤去国外治疗……但是他哪有去国外的钱？除非去借高利贷，周默神色越发低沉了起来。
这时他的手忽然被抓住紧握了起来，周默讶异地抬头，发现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挨着坐到了他身边，凝视着他眼睛正色开口。
“小周哥，如果说，我有更好的办法帮彤彤治疗呢？”
“诶？”
……
“转院？”周默不解地望着谢然“要转去哪里呢？是什么样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