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去中庭花园的路，你往哪儿开呢？”
周默两眼直视前方，假装没听见言熠说话，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你他妈的……是真聋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不回家，去他狗日的中庭花园36号！！！”言熠彻底火了，用上了真劲儿狠狠踢了一脚驾驶座靠背，周默被踢地瑟缩了一瞬，然而他咬紧牙关，仍旧没有理会。
脚下连踩几下油门，总算是赶在言熠彻底发疯来抢他方向盘之前开进了地下车库。此时驾驶座的后背上已经印上了数不清的污黑鞋印。周默松开方向盘，忽然他发现背后已经没有声音了，等了半天言熠也没有丝毫要开门的迹象。
“……言哥，到家了。”他含糊地提醒了一声，甚至不敢回头看。
“哈？”言熠嗤笑了一声，“搞什么…突然又听得见我说话了？行啊……你们一个个的，都太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说的话就他妈的跟放屁一样是吧。”
“对不起……”周默嗫嚅着连连道歉。
言熠嘴角的笑意淡去，他猛地拉开车门，扔下一句。
“既然不想听那就别听了，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滚吧。”说完他用极大的力气摔上车门，扭头就往私人直梯走。
而周默浑身僵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十几秒后他打了个寒颤，像得了痢疾一样哆嗦着打开车门，往言熠离开的方向踉跄着追了过去。
……
言熠面无表情地进了电梯，甚至在看见向他慌忙狂奔过来的人影时，还恶劣地按下了【关门】按钮。
然而在电梯门即将要合上的那一刻，一只手卡进了门缝中，还被不甚灵敏的电梯门夹了一下，手的主人发出一声闷哼，下一秒周默挤了进来，气还没喘匀就焦急地冲言熠开口。
“言哥！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一定都听您的！”
“真的求求您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平素里安静沉默的男人一反常态，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估计是把他能想到的方法全试了一遍。
言熠抱起胳膊把脸撇到一边，对周默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说起来这还是几个月来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话，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可笑。
很快电梯就到达了顶层，一开电梯门就是言熠豪华大平层的进门玄关，言熠走进去，脱了外套随手往地上一扔，打开冰柜拿出一瓶冰水往喉咙里咕嘟咕嘟直灌，灌了半瓶他才舒服了一点。
呼……缓过来了。
冰水稍微浇灭了一点他胃里的火气，他回过头，发现周默竟然还跟在他后面，抬头望着他，满眼都是期冀和哀求。
“求求您……”
啧……有完没完啊，言熠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又没有向弱者动手的习惯，只能不理会周默阴沉着脸走向了浴室，浑身酒臭让有点洁癖的他更难以忍受。
等他冲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看见失魂落魄缩在玄关旁的男人，哑然失笑了起来。
“你是打算赖在我这儿了？”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言熠也懒得换上睡衣，围着浴巾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胯下一大包凸起在薄薄毛巾下勾勒出隐约的形状。
“不就是一份工作，你有手有脚，再找一份不就得了。”说完他扬了扬眉，“哦……是舍不得双倍工资是吧，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我今天给你涨了工资啊？”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也要拿出一点诚意吧？”
言熠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配上他完美的脸庞，看起来有种格外恶劣生动的美感。
“把衣服脱了。”
什……么？周默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过往那些可怕的回忆碎片像毒蛇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怔然望着言熠，眼前的青年不得不说是绝色美人，轮廓立体却又带有东方古典气质的五官，白皙如瓷器的肌肤，和仿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身体，匀称结实的肌肉分布在带有西方血统的高大骨架上，堪称力与美的结合。
但这一切在周默眼中，都最终化作一个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符号，提醒着他过去曾遭受过的一切……他好不容易才摆脱的一切，难不成又要？周默摇着头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白墙
这冰凉的温度刺得他一激灵，一瞬间令他联想到了划开他裤子的剪刀，停尸间的门把手和医院的输液袋。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还有周彤，她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以他的年龄和条件，再找到一份同样薪水工作的可能性几乎是0，他只能抓住眼前这一根喜怒无常的救命稻草。
而言熠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周默的一变再变的神色，这人原来不是面瘫啊，现在表情不是挺丰富的吗？他让周默脱衣服的理由其实相当简单，就是想拍几张照片羞辱他罢了，这在国外校园中，只不过是最初级的“教训”而已。
何况这里又没别人，他自己都跟光着没区别，男人被看了又没什么。
然而周默的反应却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男人肩膀不断颤抖着，头垂得很低，露出后颈苍白嶙峋的脊骨，像是听见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
然而又在几个深呼吸后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手指像害了热病一样不停哆嗦着，脱下了破旧厚重的羽绒服和毛线衣，露出最里面样式老土的白衬衫，已经被洗过很多次了，布料变得柔软发黄，下摆空荡荡的，体格比言熠隔着衣服目测的还要再瘦弱一些。
苍白的皮肤随着被解开的扣子一点一点被剥出来——老土保守的男人一直系到了最顶上那颗，配上神经质般痉挛的指尖和周默紧闭着眼绝望的神情，莫名地让言熠看出了一丝诡异的情色感。
他本就黑而深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默的动作，呼吸急促加重了起来。
和言熠健康透亮的牛乳色皮肤不同，周默衣服下藏着的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言熠的视力很好，能够清楚的看见男人因为紧张，脖颈薄薄皮肤下起伏铮动的青筋，线条清晰的锁骨上一颗小痣，还有对于他其他贫瘠部位而言，奇异地微微隆起的乳肉，两枚淡色的乳尖在敞开的衬衫下若隐若现，随着周默剧烈的呼吸上下起伏，仿佛在引诱别人把它们狠狠地吮吸再咬出齿印。
言熠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什么蛊一样，竟然对着一个快要30的老男人胸部挪不开视线，还他妈真的起了点反应。这一定是刚刚喝进去的酒精没分解完的缘故，言熠一边劝着自己一边忍不住继续盯着看。
然而这件衬衫无论如何也没能被脱下来。
周默颤抖着放下双手，竟然扑通一下在言熠面前跪了下来，他弯下腰，额头重重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一段嶙峋凸起的脊椎骨透过脆弱的布料浮现出来，却让言熠该死的产生了难言的欲望。
好比狮子看见羚羊献祭般送出自己脆弱脖颈时，很难控制住不咬上去一样。言熠几乎是清晰地感觉到血液往下三路涌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周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嘶哑的，带着被逼到绝望的血腥气。
“求你了，你打我一顿吧，或者打到你满意也行，别开除我行吗……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言熠愣了愣，视线忽然移到了周默紧攥着的两边手掌，不知道为什么冻的红肿发紫，左手背上还留着被电梯门夹过的伤痕，已经渗出了密集的血点。
某一瞬间，远在云端他忽然感受到了，周默身上浓重到化不开的，底层人生活的艰辛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