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大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对下位者来说,向上位者提出这样的请求是极其冒犯的,如果一个贫民胆敢主动要求贵族报上名衔,哪怕是被贵族打断腿都是最轻的后果了。
只有在这最后的时刻,伊迪斯才能不顾一切地向天使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伊迪斯......”
天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但他没有像贵族那样发怒或责难少年的冒犯,而是低头认真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回应。
“我的真名是由神明赐予、仅次于生命之物,从不轻易透露。”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少年没有松口,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他能听出这句话中并没有明确的拒绝,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甚至越轨地往前踏出一步,双手小心地握住天使没有持法杖的左手,紧接着双膝跪地,以额头轻碰手背。
再像最虔诚的信仰者般,祈求地仰望他的光。
“下一刻就杀了我也没关系,请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天使大人。”
“不必如此,无论你是否知我真名,我都不会伤害你。”天使轻叹一口气,他能从炽热的掌心中感受到坚决,甚少来到人界的他似乎也对少年的执着无可奈何,他自然不可能去伤害无辜的伊迪斯,看对方那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心存光明,并非邪恶之人,虽我们原则上不显现身份,若你确实想知晓,我可以告知你。”
天使柔声说着,光辉从手上落在伊迪斯身上,将对方轻轻拉起来,同时法杖散发出一阵震动,一直遮蔽着容颜的璀璨辉耀也随之退散,柔顺的银色发梢飘扬,露出藏在光之后那张精致得让人屏息的美丽容颜,那双如碧蓝之海的纯净双眸,和那红唇上温润柔和的微笑。
“我是大天使,恩泽。”
“恩泽......”
伊迪斯怔怔地重复这个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的名字,甚至忘记了加上敬语,忘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忘记了自己还在冒犯地握住对方那触感细腻的手掌,像是担心此刻会就此消逝般紧紧抓着。
——恩泽。
眼前的惊人美貌和其所属的名字,犹如初见天使那景象般,伴随着驱散雾气的温暖晨光,深深地刻入少年单纯的灵魂中。
向人类少年揭露了自己的面貌后,恩泽便没有再次隐藏,也没有强行从少年掌中抽离自己的手,等伊迪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样过分地握住对方多久,连清晨的浓厚雾气都已经彻底逸散。看着被自己拽着手的天使,他连忙松开自己的手,视死如归的勇气过后,普通少年的心性又回归了,让他手足无措地张合着嘴巴,说话都结巴起来。
“呃,那个......非常抱歉,恩泽大人,我不....不是故意的......”
“请不必紧张,我知你无意冒犯。”
天使失笑,柔声安抚脸都红起来了的少年,没有了光芒的遮掩,他的每一分情绪都变得无比清晰,原本高贵而只能远观的天使,此刻似乎也变得更加亲近。
只是在满足了少年最后的请求后,随着雾气的散去,分别的时候也来临了。
伊迪斯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他清楚恩泽愿意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容貌已经是极限,离去是必然的事实,尽管他内心万般不愿,他还是压下内心的不甘和刺痛,握紧自己还缠着几分天使温暖的手,看着眼前被晨曦包裹着轮廓的身影展开雪白羽翼,手持法杖,准备动身离开这座小小的庭院。
“很高兴这次来到人界能遇见你,祝愿你的未来路途沐浴在光明之下,获得幸福与喜悦。”
恩泽微微弯腰,将手放在胸前,向人类少年作出最后的告别。
“再见,伊迪斯。”
“再见.....恩泽大人。”
伊迪斯眼眶微红,向天使深深地鞠了一躬后,用嘶哑的声线向对方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