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梦般的温暖日子，在城内的瘟疫彻底退去后便来到了尽头。
天使是居住在人界之上的神明使徒，唯一的职责是作为神明使者维持凡间秩序，此次到来仅仅是为了协助人类解决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既然现在所有下城居民已经痊愈，也在帮助下获得不少食物和日用物资，足以维持一段时间的温饱，天使自然没有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很快就要动身离开。
而这一别，便是永远。
按天使所说，和他类似的厉害存在还有许多许多，这次只是恰好他降临的地点距离这里最近而已，如果以后还有灾难出现需要帮助，来的估计就是另一位天使。
“那.....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听到这番话的黑发少年问道，握住书的指尖不自觉攥紧，声音有些隐约的颤抖，发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和常人不同的猩红眼眸看向身旁正柔声与他解释未来去向、在光明的遮蔽下看不清面目的美丽天使。
“很抱歉，我并非经常到来人界，恐怕未必有机会相遇。”
天使微微摇头，语气轻柔地回答，交叠的手掌被黑夜中的烛光映照得异常清晰，身体轮廓却在暗淡的火焰中近乎消逝，仿佛连那项颈上的光芒都无法照亮他的存在。感觉到少年的视线，他也转过头来，虽看不到容颜和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其中散发的暖意和微笑，正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眼前的少年。
“请不必担心，神的光明必将洒满大地，一切灾厄瘟疫皆会平息。”
“如果我拼命学习，把这些书都读透，以后成为一个识字的大贵族，我还能见到你吗？”
少年像是没有听到那番安慰之语般，直接把手上看到一半的书合上，紧紧盯着天使藏在光明之后的双眼，不折不挠地追问下去。
听到少年天真的追问，天使并没有像其他人类那样嘲笑一个贫苦少年的理想，只是笑着抬起手，像平日那样轻轻抚过那头略有些凌乱的黑发，继续柔声回答少年的问题。
“我的职责主要是在天界侍奉神，若你成为贵族后希望为光明秩序尽一分力，在人界的天使们会协助你的。”
“天使能见到你吗？”
“当然，我们皆是神的仆从、使者与士兵，彼此间会进行会面交流。”
“那我不当大贵族了，我要成为天使。”
“很高兴你愿心向光明，但天使乃为神之造物，而人类是自然造物，是无法成为天使的。”
“神之造物......是什么？”
“嗯......就与你房间内由工匠所造的玩偶类似。”天使低头思索了一阵，抬起手，指向两人前方破旧柜子上的一个陶瓷摆设，那是个被摔断了一侧翅膀、看上去工艺相当拙劣的天使人偶，因为只是底层人对传说中天使的胡乱想象，尽管被少年擦得光鲜锃亮，还是显得廉价而滑稽，和真实的天使毫无相似之处。
“我和天使们，是神为了让世间与人类保持秩序安稳所造的，我们为光明而生，为光明而死。”
“那就算我愿意为光明而死，也不能成为天使吗？”
“人类是不一样的，但不必感到遗憾，你心中的善意能成为照亮未来的灯塔，只要你踏上光明之路，无论哪位天使都会尽全力协助你。”
天使轻声回应，没有正面回答少年接近咄咄逼人的问题，只是笑着摇摇头，伸出手抚上少年倔强的脸，轻柔地拭去那眼角快要满溢的泪水。
而他的另一只手翻动，三本崭新的书籍如魔法般出现在他手上，被天使放在长椅旁的旧架子上，那过去歪斜的木头架已经被天使修好，曾空无一物的架上放满了书，都是这些日子里天使给少年带来的，不然以少年那微薄的钱财，根本不可能买到贵族才能买得起的书，更不可能有读书的机会。
或者说，若不是天使到来的话，少年早已被愚昧的贫民和狡诈的贵族手下处死，永远地失去未来。
“时间已经晚了，你了一天的书，需要早些休息。”
就在少年下意识想要覆上那只手掌时，无暇的柔荑已经脱离脸颊，落在耳边的只有一如既往的温柔话语，而那道纯净得超越凡间的身影也在烛光摇曳中缓缓起身，模糊却充满暖意的目光随着话音透过光芒落在他身上。
“我明天清晨便会离开下城，请不必声张，若居民问起，请替我向他们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