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予清瘦的身体被宽松的高领毛衣罩着，两肘压着膝盖，垂头坐在升降桌前，似乎在出神地思考什么问题，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多出一个人。
“门没关，我自己进来了。”宋延霆开口道。
“……”
“夏时予。”宋延霆又叫了一声，缓缓走过去。
“想什么呢？”
直到被人拍了拍脊背，夏时予才惊觉地抬起头，身体警觉地僵着，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是你。”
他揉着眼睛站起来，有种久睡之后的迟钝，或者说颓然，“不好意思，我去拿书。”
“不让我自己找了？”宋延霆以为他只是画图画累了，悠悠问道，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他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
或许是自己也愿意相信，才会觉得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格外具有说服力。
“坐着吧，我想自力更生，”宋延霆在夏时予转身前攥住他，对上那双略微回避的眼睛，主动道，“我找得慢，可以和你待久一点。”
夏时予顿了半秒，抬手，温凉的手心徐徐覆上宋延霆拉着自己的四指，轻轻按了按，“我知道。”
宋延霆神色一动，夏时予没有推开他！
喜色从眼底蔓延到唇角，还想更进一步，却听夏时予说，“所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拿到就走。”
飘然升空的心脏突然重重落回地面。宋延霆怔怔看着夏时予转去卧室，很快就把书递了回来，他看也没看，更不敢接，怕夏时予让他立刻离开。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问夏时予，“刚刚你在干什么？”
“画图。”夏时予于是把书放在了茶几上。
“祁旭安排的？”宋延霆瞥见倾斜的台面上，排布着线条横平竖直的二维空间。
“也算吧。”
“画这些，会让你快乐吗？”宋延霆没忘记自己刚被嘱托的使命，问道。
“……”夏时予默然，“画这些会让我感觉脚踏实地。”
在他不厌其烦地对着向真强调自己那幅画只是意外的时候，摞在一边的图稿给了他很多底气。比起一座摇摇欲坠的乐园，可能他更适合留在务实的地方，起码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宋延霆凝视着他不带笑意的眼瞳，“我有东西要给你。”
夏时予无所谓地道，“应该不用闭眼睛吧？我怕你偷亲我。”
“如果是一个吻，”宋延霆一边说，一边逼近，稍微低头就能碰到那双嫣红微张的唇，两道呼吸搅在一起，空气陡然变得灼热，他停在危险的临界点，然后转而侧头在夏时予耳旁道，“……我更希望由你发起。现在，劳烦伸一下手。”
夏时予下意识屏住鼻息，在极速飙升的心跳声中乖乖将手掌摊在胸前。
“本来不想那么快把它还给你，因为它至少能为我们创造一次见面机会，但是，”宋延霆捉住夏时予的手腕，将素材本反扣上去，“你需要它。”
摸到封面材质，夏时予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咬着唇不说话，宋延霆体贴地退开，给他留出安全距离，“未来对于每个人都是不确定的，安稳度日也算一种选择，我不能强迫你改变观念，但你要记住，你已经去过更好的地方了，不必停在这里。”
夏时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素材本。
“哪天你不想画设计图了，和祁旭说一声就好，”宋延霆拿走了茶几上那本知识产权杂志，“或者联系我，我帮你说。不用觉得愧疚，感觉麻烦了他。有你这么好用的助手，多一天都是他赚了。”
夏时予死死掐着掌心，眼眸充斥着晦涩的情绪。
此时不是自己表现的时机，宋延霆挥挥自己抓着的杂志，调笑道，“我的书拿到了，要是你还不开口让我留下，我就只能回去了。”
“不送。”夏时予抗拒般背过身去，然而，皮鞋轻踏的声音却在靠近。
后脑勺传来一个轻微的触感，不知道是宋延霆用手指摸了他一下，还是低头吻了吻那里，夏时予身形一震，感官在紧绷的神经作用下极度锐化，他清晰地听到宋延霆低声说了句，再见。
而再见的时刻比他们设想的要快很多，就在宋延霆把杂志带回去后，无意中翻阅到某篇文章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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