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旭视死如归地回到座位，夏时予装作没看出他的僵硬，自然地对他道，“今天要麻烦你了，祁旭哥。来之前，宋律师给我看了你的作品，很厉害，真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没有谁不爱听好话，何况夏时予的态度谦逊又诚恳，祁旭脸色瞬间缓和不少。
两边隔着方桌对立片刻，祁旭主动朝夏时予伸手，握了握，“祁旭，室内设计师。你为什么想转来做这个？”
这个问题好像一下把双方从灯红酒绿的场所带到面试现场，夏时予凝神思考的时候，祁旭挪走面前喝空的酒杯，端正坐直。
“以往，大部分视觉传达专业的学生会被广告行业吸纳，但是现在的广告投放模式已经变了，除了一些大型品牌，很多广告商都倾向于把推广任务交由少数KOL完成，定制内容需求锐减，容纳不下那么多从业者，所以，我想提前换到一个更有前景的行业。”夏时予条理清晰地阐述道。
听了个开头，祁旭就收起了休闲状态下的散漫。
夏时予的表现让他意外。
他从酒吧零碎的闲话中听过夏时予的传闻，里面没几句好话，且不知真伪，但和夏时予那张漂亮脸蛋给人的危险而难以捉摸的感觉相符，所以，虽然他经常在KD看见这号人物，也没有顺势去认识一下的意思。
原以为这人空有一张好面皮，只会靠着上不了台面的套路在社交场所寻求刺激，没想到他脑子这么清楚。
一个还在念书的学生，能这样理智成熟地剖析问题，祁旭都要开始欣赏他了。
看来夏时予事前查过很多行业资料，用不着他做无谓的介绍，祁旭直接奔着实操问道，“会用软件吗，schethup和CAD？”
“schethup经常用，CAD我可以马上学。”夏时予说。
听两人已经说起了专业内容，宋延霆把空间留给他们，起身问，“还要点什么，我去吧台拿。”
“我就不用了，桌上的还没喝完，”比起几杯酒，祁旭对夏时予更有兴趣，下巴朝夏时予扬了扬，宋延霆道，“你拿点他能喝的。”
夏时予很随意，想说“我都可以”，刚说完第一个字就被打断。
“我来安排，”宋延霆盯着夏时予说，“你们聊。”
“喔。”夏时予没有意见，预感宋延霆可能会给他带回一杯度数低的小酒。
大概十多分钟后，宋延霆拿到他点的东西。
他们那桌谈话氛围挺和谐，宋延霆远远看到，祁旭正用桌上几个酒瓶当道具，演示某种室内布局方式，他无声息回到卓旁。
“实际情况没那么简单，但是原理是一样的。”祁旭复位酒瓶时总结道。
夏时予理解能力太强，他原本没打算讲这么深入，经不住对方求知若渴的眼神，于是有问必答，把完整的工作流程悉数抖落完了。
全程没怎么歇，讲得口渴，祁旭捞起酒瓶给自己满上，见宋延霆过来把杯子顿在夏时予面前，顺手对夏时予做了个碰杯的动作，自己咕噜喝下一口，“你的悟性很高，花点时间训练很快就能上手，不过就算你是科班出身，也要从基础的制图员或者助理做起，前期很累的。”
夏时予专注听着，也没管宋延霆带回来的是什么，抓起自己那杯，举起来敬了敬，“谢谢祁旭哥。我今天回去就找教程学CAD。”
舌头尝到味道，他的注意力才从祁旭转回宋延霆身上。
酒吧夜间灯光晃眼，人脸都是五颜六色的，杯中液体更难识别，夏时予嗅嗅杯口，确认没有酒香。
“果汁？”
这就是宋延霆的安排，把他叫来酒吧但是一滴也不让他尝？夏时予兴味索然，闷闷呷一小口。
宋延霆手臂搭在夏时予身后的椅背上，怕他听不清似的，俯下身补充：“鲜榨的，刚好用完后厨最后两个橙子。”
从侧面，他瞧见那双沾湿的嘴唇，很想用指腹抹去上面香甜的汁液，视线停留几秒，他若无其事坐回去，问祁旭，“聊得怎么样？”
祁旭敷衍：“还可以。”
和夏时予聊熟络了，见到夏时予面无表情捧着果汁喝，他帮忙说了句公道话，“都来酒吧了，怎么给人拿果汁？上个玛格利塔，让他慢慢喝也好。”
宋延霆自顾自取了酒杯，和祁旭对饮，淡定瞥向夏时予道，“他不能喝酒。”
“？”夏时予呛住。
原来我不能吗？
“是这样吗？”祁旭想了想，记忆中的细节已经模糊，不确定道，“我好像记得他经常点龙舌兰，几杯下去跟喝水一样。”
宋延霆缓缓扫去一个“你这么潇洒？”的眼神，夏时予立刻老实了，不敢亮明自己的真实酒量，主动解释，“没那么夸张，但是几瓶啤酒应该没问题，我和你们一起喝吧。”
“行，你自己拿。”祁旭大方道。
刚抓起酒瓶，手背上覆下一双手，温热包裹着他，宋延霆低低的嗓音传来，“待会儿我还要送你回家，你喝了酒，我不好和你的监护人交代。”
和谁？家里不就是他和宋延霆在么？
夏时予眨眨眼，然后迟钝地发觉，监护人指的是宋延霆本人。
那确实不好交代，酒也是你喂的嘛。
宋延霆稍微用力，要夺过酒瓶，但夏时予还愣愣抓着瓶口，宋延霆动作隐蔽地捏捏他的指尖，面不改色，“听话。”
四目相对，眸光交错，夏时予条件反射松了手。
短短一瞬间，他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祁旭还在场……宋延霆不打算掩饰他们的关系了？
可这句话又说明不了什么。或许宋延霆只是在暗示祁旭，他是受人所托要照看自己，不然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委婉，还要用一个不存在的监护人来当幌子。
但不管怎样，宋延霆肯带他来见朋友，已经是可喜可贺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