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延霆睁眼后躺了几秒钟,小心抽回手臂,侧过身起床。
窗面凝着雾,天气预报显示气温还在降,他多套上一件家居外套,回头见夏时予翻了个身,奶白色小臂挂着松垮的袖管从轻盈的羽绒被下探出,正不客气地往他枕头上挠,细嫩的皮肤全晾在空气里。
夏时予睡觉其实不怎么动,一宿过去依然能安安稳稳由他抱着,姿势都不带变的,但只要他先起,收拾完再去看,这人就开始自由发挥了。
乱推被子还算温和,有时蹭着蹭着就去祸害床头柜上摆着的物件,给他把手塞回去还要生气。
宋延霆已经习惯,不再试图纠正他的睡姿,而是熟练地调高了暖气温度,然后将遥控器放进床头柜抽屉。
这个姿势窝得舒服,夏时予脑袋越埋越深,鼻腔几乎陷进蓬松的枕头,宋延霆无奈弯下腰,轻轻托着额头帮他调整角度。
靠近了,忽然看见夏时予手臂内侧多了点痕迹。
一抹带着黄的淤青,拇指大小,宋延霆瞬间明白是自己弄出来的。
昨晚夏时予跪在床上让他进入,声音兴奋得发抖,但没两下就忍不住往前爬,直到他握牢了那只手臂。
……并非他不喜欢温柔的做法。夏时予是一边喊着“不要了”一边将手臂递给他的,就像一匹难驯的野马自觉套上缰绳,又将绳子递到他手里一样,他别无选择,只能在对方呜呜的叫声中驰骋得愈发畅快。
一轮结束,夏时予眼眶还漫着水汽就来问他,要不要试新姿势,他问是不是觉得新姿势更舒服,夏时予说不知道,但执意要换。
那时他就想到夏时予是被抓疼了才这么说,可夏时予没提,目光软乎乎地看过来。
“那个姿势,我跑不掉的。”
宋延霆碰了碰那道淤青,心脏有种难以言状的软塌。
原来比起疼痛,夏时予更在乎他不够尽兴。
宋延霆起身走到窗口,拉上遮光帘,房间光线转暗,他缓缓踏出房门。
没几步,卧室传来睡意昏沉的招呼声,随后是不太稳的步子哒哒沿途踩过来。
“……宋延霆,我也醒了。”
闻声转了半圈,宋延霆眼睁睁看着夏时予边揉眼睛边撞上他的胸膛,挺结实的一下。
“唔,不好意思。”夏时予闷声说。
态度很好,和凌晨三点对着马路旁电线杆子道歉的醉鬼一样,全是下意识的敷衍。
宋延霆双手扶稳夏时予,抬高他的下巴,果然瞧见虚闭的眼睛。
“没睡醒就回去躺着,早餐给你放在微波炉,起来热一下就能吃。”
“今天我们不是有约会吗?”夏时予梦呓般问。
“是晚上7点,不是早上7点。”
怀疑夏时予昨晚没睡好,一觉下来昼夜都乱了,宋延霆揽腰准备带他回房。
“我知道,”夏时予撇嘴,“但是别人约会都有一整天,你只有晚上有空……趁你还在,我凑点时长行吗?”
宋延霆微怔,松了动作。
这串话说完,夏时予也醒透了,弯起眼睛对宋延霆笑,“现在就算开始约会了。早上好,大律师。”
他们虽然穿着同款,但那是睡衣,角色扮演都不好进入状态,不过宋延霆还是心领神会地在盥洗室门口回了他一句早上好。
“就没啦?你跟谁说呢?”
惦记着宋延霆昨晚的妥协,夏时予一大早就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暗示。
“跟你说。”宋延霆鞠一捧水洗脸,抹净了,眉清目朗地望过来,“如果下午我能早点脱身,约会提前可不可以?门票是全天有效的。”
夏时予却不答应,“那怎么行。真正重要的约定才不会变来变去,你是律师,应该更不愿意接受一份频繁改动的合同吧?”
这话竟然是一个外行对他说的,还是他言传身教熏陶出来的外行?宋延霆心情复杂,深吸一口气,“好,不改。”
洗漱完,宋延霆开始煮咖啡,等待期间打开冰箱准备两人都早餐,夏时予尾巴一样跟着他,“约会第一顿吃什么?”
宋延霆掌中夹了三枚鸡蛋,填进瓷碗,从抽屉式橱柜中找打出蛋器,“没有新的食材,吃鸡蛋吧。”
再翻译一下就是之前吃什么今天还吃什么,普普通通的水煮蛋或者煎蛋罢了,要让宋延霆懂得什么叫仪式感,不知道要用多久时间。
可念头一转,夏时予又觉得这确实不算特别值得纪念的事。
如果是情侣确定关系,那这天就是周年纪念日,说出来也响亮,但约会只是现代人无数种消遣里的一样,是两人真正互诉衷肠前轻轻相碰的高脚杯,在“叮”的一声吼之后是分道扬镳还是干柴烈火都说不准呢。
热油翻滚出的滋啦声是很好的白噪音,夏时予都要听困了,觉得这次煎蛋的时间尤其长,加上脑子一直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没觉察宋延霆已经开始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