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女人面上出现皱纹,头发干枯失去色泽,连曾经娇艳的红唇在她脸上也显得庸俗老气,笑起来谄媚多过可人。这个模样还去做一个舞女,是赚不到多少钱的。任凭万霞年轻时再怎么艳名远扬,有多少裙下之臣,当年华逝去,美丽不再,也只是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他看着她放下了年轻时的傲气,将价格一降再降,甚至主动走到街上揽客,即便如此,还是嫌少有客人光顾。
甚至,他记得那天养母好不容易拉来的客人想对自己动手动脚。万径没有反抗,他知道万霞已经赚不到多少钱了,要抚养他更是困难,所以不愿意搅黄这单生意。
万霞最开始也只是看着,看着客人伸手抚摸他的脸,然后是脖子,然后再往下……万径记得自己当时的惶恐,或许他没有反抗并不只是不愿反抗,而是怕得不会反抗了。
然而几乎是在最后关头,坐在床上的万霞突然起身,像是头野兽般扑向客人,撕扯着对方,尖叫着把他们分开。
她一边骂一边哭,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发泄情绪,男人的眼神除了惊恐还有不加掩饰的厌恶,他匆忙拿起散落的衣服,胡乱穿上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万径看着在男人走后跌倒在地上的养母,上前喊了一声“妈咪”,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万霞用力推倒在地。
“我恨你。”这个养了他七年的女人说,“我好恨你。”
一周后,女人在晚霞中从七楼天台一跃而下,留下的只有一滩浸在鲜血里的烂肉,以及一张年轻时的照片。大概因为万径记事时万霞已经开始老去,他竟然记只能靠照片里对方笑靥如花的模样,依稀看出一些往日的容光。
总之,七岁半之后,万径又成了孤身一人,直到韩江雪带着一身血打破了他的人生轨迹,一切仿佛命运的回旋。
和万霞比起来,韩江雪甚至对他好得更甚。
那人像是鬼迷心窍一样,对他这个随手捡来的可怜鬼无限溺爱和纵容,无论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开口索求,韩江雪都会答应。
万径感到惶恐,他不敢问缘由,只敢垂头接受爱意降临,被动地拥抱这些像是施舍给他的温存。他也不敢主动挽留,上前拉着韩江雪,他害怕再次被推开。
他懂万霞为什么恨他了,因为他似乎也开始恨韩江雪。
恨那人对自己太好,让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和离开。铺天盖地的好意把他绑架,引诱他变得贪得无厌,一旦被纵容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由此循环往复,陷入。
“你点解老是走神?”
Mary的嗔怪让万径纷乱的思绪回归现实,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看见了那位早已死去多年的养母。
Mary是万霞,万霞或许也是Mary。
Mary看着万径的目光长久地停在自己身上,于是起身,手里夹着烟贴近对方,最终收紧手臂,将万径抱在怀里。
他们赤裸的皮肤在传递彼此的热度,她拍拍万径的后背,问:“害怕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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