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踹翻的茶几、破碎的盆栽、摔成稀碎的电视机以及一片狼藉的客厅。
夏日的深夜里蝉鸣不断，但若是细听的话，依旧能从那片聒噪音中听见一系列不可忽视的拳打脚踢声。
很快，互殴的动静戛然而止的，是从刚开始激烈的打斗逐渐演变为一方压倒性胜利的连续猛踹。
那一脚一脚沉闷的响动，足见施暴者的怒火有多剧烈。
客厅中，尚且还站着的汴霁谙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的左手掌被圆规给捅穿，几乎是满手的鲜血淋漓。
额头也被硬物给砸破，血渍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将整个眼白都给染成了瘆人的红，还有全身上上下下那些隔着衣服看不见的伤口，都在他面无表情的神情下，化作了一脚又一脚狠戾的怒火，对着他脚下同样伤得不轻的男人，没有丝毫手软。
终于，被最后一脚给踹到墙壁边缘。
盛皓咳出一口血后，强撑着身体坐在地板上，后背紧靠墙壁，即使连呼吸都快不顺畅，但他还是爽极了地朝着汴霁谙扬眉，“不知道为什么，看你现在越恼羞成怒，我就感觉越痛快。单纯地折磨你有什么意思，像你这样以杀人为己乐的艺术家，将你期盼已久的作品给毁了，才算是给你沉重一击！”
“怎么样？是不是恨死我了？”
“是不是想方设法也要从我嘴里套出，到底把你的艺术作品给卖到了什么地方？”
盛皓越说越起劲，越说，他的心情就越亢奋，那话里话外，仍然是他最擅长的挑衅意味，“求我啊汴霁谙，把你的姿态放低一点，好好求我，兴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呢？”
汴霁谙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光线晦涩的交界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的肚皮男，许久未听到外边的动静，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查看，发现客厅一片混乱满是血色不说，自己的外甥情况还不容乐观。
虽然由于不久前的事，他心里对这个外甥开始忌惮，但毕竟是他小辈，他再怎么样也不忍心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偷摸着拿着扫把，一步一步地靠近汴霁谙的背影企图打晕他时，却被汴霁谙先一步察觉。
不到一会，盛皓就眼睁睁地目睹他舅舅那么大一个体块，被揍得满地找牙最后趴在他面前求救的一整个流程。
“盛皓，盛皓……”肚皮男被揍得满脸是血，忍不住朝他痛哭流涕，“你快救我啊，我是你亲舅舅，你快想想办法啊！！”
可就是如此焦急的时刻，肚皮男抬起眼，却没能从他外甥脸上看出任何害怕以及对自己现在的惨状有丝毫怜惜；
甚至在下一秒，他外甥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地对着他的脸舔了舔唇，好似满眼都是贪婪，对着他那张被揍得狗血淋头的面孔，持以汴霁谙怎么不直接把他脑袋给打爆的意犹未尽。
肚皮男，“……”
发觉自己外甥靠不住，肚皮男干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现场再度恢复成了不久前的没有动静。
或许是打得有些累了，又或许是处理伤口要紧。
汴霁谙在翻出来纱布和药酒后，就一个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给自己随意包扎着，
那边的肚皮男连呼吸都不敢大喘，而他那外甥，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从他身上摸出来烟和打火机，颇为悠闲自在地靠墙抽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过了一会后，汴霁谙将手里剩余的纱布和药酒扔向了角落里的盛皓。
作为回礼，盛皓也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抛了过去。
药香弥漫和烟雾环绕瞬间对换位置。
而身为在场唯一还算正常人的肚皮男，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两个疯子的所做作为，他只能闭着眼睛祈祷，自己能够活过这一晚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肚皮男被人给一脚踹了醒来。
汴霁谙的眉眼在抽完一根烟后，恢复成了不久前面对盛皓时的柔和，他话虽然是对着男人说的，眼睛却始终盯在盛皓脸上。
“你外甥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不待肚皮男连连称是，盛皓反问，“凭什么？”
汴霁谙毫无遮掩道，“凭我这几天要去杀人。”
“凭我又想到了几种新的艺术形式，凭我等会儿就要去实践，凭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所作所为，才能让你兴奋起来。”
“怎么样？”汴霁谙饶有兴致地用脚尖踢了踢盛皓还能保持巍然不动的身型，直接戳穿道，“还坐在这装什么装？反正待会我一出门，你一定会像条小狗一样地死死跟在我屁股后面，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你说呢？”
“那…你不问你爹下落了？”盛皓虽有所意动，嘴上却一点也不肯放过。
但汴霁谙却显得毫不在意，“都有你在了，我还要他干嘛？你可比他有意思多了。”
“很肉麻的情话，”盛皓随意地评价一句，“和未来的你简直不相上下。”
说完，盛皓站起身子，明明身上的伤比汴霁谙重些，面上却完全不显现出什么。
他长袖下手臂的划痕也被他保护得死死的，就连在打斗过程中，都未曾暴露出来。
“看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未来还挺亲近的。”汴霁谙很快抓住盛皓嘴里的字眼，氛围一时间流露一丝暧昧。
“当然。”
盛皓毫不避讳这个话题，反而加以最诚挚的描述。
“毕竟你在未来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听完，汴霁谙难得诧异地追问，均被盛皓一一赋予最新版的答案——
“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你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