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婆娑,越来越大的雨势在某人的陪衬下,总给盛皓带来某一瞬间似曾相识的浮光掠影。
像是被牢牢封印在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有了松弛的迹象;
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纷纷涌入他涣散的思维中,将那紧绷着的理智给全然吞噬,最后,将深埋在他大脑深处的洪荒猛兽,给释放出来。
盛皓感到有些头痛的,不得不将手中的手机给默默放下,闭目养神之际,他始终未曾将他的目光,放置在身旁的男人哪怕一下。
车内的叫床声愈来愈激烈。
还有七七八八的杂音伴随着水声,好似其中的两位主角不单单只是上床做爱而已,恐怕说他们是在打架互殴,盛皓都能深信不疑。
靠着车窗玻璃,偶尔过道上的路灯会将光线给投射进来,照在盛皓脸上时,却并不是一副安逸静和的表象。
因为在他刚才收起手机的上一秒,他的位置信息并未成功地发送出去。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像是极其了解着他的动向,身边的男人很适宜地开口解释,“后备箱里有屏蔽器,就连音响都受了限制,现在能播出来还是提前放进去的。”
是一种如沐春风的口吻,如同闲聊一般,仿佛在唠着家常。
盛皓稍稍睁开眼,入目的少女心挂饰在前头一摇一摆着,让他瞧了许久,“你女朋友布置的?”
闻言,男人笑出了声,显得十分愉悦,“我没有女朋友,这都是我自己布置的。”说着,他还补充一句道,“你听了一路,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男朋友在我下面的声音,”男人指了指音响,“是不是很好听?”
话音刚落,音响内的性爱明显进入了最高潮,但那溢出来的嘶哑,却在这闭塞的车舱里,压抑得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你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他像条小狗一样在我身下喘息的时候,样子有多迷人。他骨头是硬的,性格是傲的,但那直肠里面,却烫得让人不可思议。”
男人说这话时的语调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我的征服欲在那一刻,达到了这辈子前所未有的高度。”
车辆还在稳步前行,像是为了更加方便地听故事,盛皓也终于换了一个方向,软绵绵地侧躺着;
而视线正前方,正好可以包裹住某人的身影,将其深深地映射在他的脑海中。
白......
实在是太白了。
这就是盛皓在看到男人的侧脸时,未经思考,一瞬间就能汹涌而上的词汇。
男人怎么会这么白?
如果说他自己身上的白皙是属于冬日太阳下让人看着舒服的暖白的话,那么对方皮肤的颜色,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如锋锐凛然的病态冷白。
甚至是起初瞥到的精炼手臂,都由于光线的缘故,完全没有此时此刻全然展现出来的白所带给盛皓的诧异多,让他情不自禁,就将这一份陌生而又熟悉的肤色,和大脑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合起来。
继续随着视线的聚焦和发散,男人脸型的骨感肌理也毫不逊色于盛皓分毫的流畅标志。
但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让盛皓产生一种模糊的错觉,仿佛他曾见到过这张脸布满骇人鲜血的可怖,在阴暗晦涩的小道中,在狭窄的空间里,站在他记忆的尽头,对着他歪头一笑。
这不是一种好的预兆。
可盛皓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战栗与酥麻感,让他顷刻间流于表面的困倦和乏味,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般,精神也随之亢奋起来。
这才是他想要追求的刺激因子。
男人似乎对盛皓的长久注视并未产生多少反感,反而十分愉悦地,像是孔雀求偶时故意散发出他诱人的羽毛,“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汴霁谙。”
在说完自己的名字时,男人难得偏头回望了一下盛皓。
也就是这一刹那,出了隧道时的光线极其碰巧的,就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是非常引人注目的绚丽。
“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也对你和你男朋友的事不想探讨。”
“那你感兴趣什么?”男人愉悦的眉眼自盛皓上车开始,就几乎没有垂下来过,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个很随和健谈的人。
“让我来猜猜,究竟什么能引起你兴奋呢?”
“金钱?名誉?爱情?”男人一一摇头,“不,这些你都不喜欢,因为你喜欢的东西只有我知道,就发生在前不久,就发生在你学校里,就发生在你的脚下。”
“——那是鲜血在你眼前飙射的快感。”
下一秒,车子就又进入到隧道里。
突如其来的晦暗环境让整个车内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盛皓浓黑的眸色也在这一刻,与环境融合得不着边际。
“你表现得冷静极了,全场再也不会有人比你更加冷静;可只有我知道,你开心极了,比谁都开心,你的心脏激动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汴霁谙缓缓凑近盛皓瞧不出波澜的脸,吐出的话犹如沾了剧毒的蜜饯,又如情人间暧昧的撩拨,“装什么矜持呢?我给你准备的那些礼物,你喜欢得腿都软了。”
空气沉默片刻。
良久,被窥出心思的盛皓终于收起了他懒散的倦怠,眉眼疏朗起来的轻佻丝毫不比汴霁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