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被生活磨砺出来的防备与戒心,也不是张牙舞爪地对着任何人所提防的攻击性;
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戾气和疯狂。
那根刺被埋在了眼眸的最里,犹如藏在迷雾中的绞肉机一样,外面的人透过迷蒙,根本就瞧不清雾里的究竟是什么,可一旦选择走近或是窥探,就会被这意想不到的刀刃绞得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眼神。
尤其是对于像盛皓这类人而言,至少老警是这么认为的。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就在这场审讯要到此为止时,老警的突然进入,让原本坐着的警察们纷纷站起。
“还是没进展吗?”
警察们连忙摇头,“那四个被害者之间几乎没有半分联系,应该是随机性杀人。”
可老警却一反常态地看向隔着玻璃坐得东倒西歪的盛皓,问,“你觉得呢?”
闻言,盛皓向四周瞅了瞅,眼看身边没人,才狐疑性地指向他自己,“我?”
老警一副除了你还能是谁的表情,直勾勾盯着盛皓,盯着那双迷雾似的眼睛,那股子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浓烈得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
被这么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的极其不舒服地,盛皓这才稍稍摆正了一下他的姿态,双手合十,抬着下巴道,“我倒是觉得,凶手在杀这些人的时候,他的作案手法,似乎是在追求一种东西。”
“什么?”
盛皓以一种含笑的语气,答,“反差。”
反差……
“就像今天刚死在我脚下的女孩一样,”盛皓解释得有理有据,“她亲人来认领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称女孩从小最怕高了,三层楼以上就会发晕,没想到会被凶手残忍地以坠楼而亡的方式来处以死刑。”
没说两句,盛皓又有点发困地眨了眨眼睛,“还有上次,被抛在肮脏下水道的碎尸,生前是出了名的洁癖,以及上上次,被吊在校门口最显着位置上的,生前最是谨小慎微,默默无闻,就连班上相处了快一年的同学,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还有更早的,被冻成冰棍的那个,因为某种天生的病导致他极其怕冷,连大夏天都得穿着厚厚的棉袄。”
话音刚落,实在是困得受不了的盛皓双手一摊,“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瞎说的,请问,我现在可以回学校睡觉了吗?”
一时之间,审讯室里鸦雀无声,迎着老警复杂的目光,对方很好奇地询问一句,“那依你的假设而言,若是像你这样的人落到了凶手的手里,他又会以一种什么方式,来结束你的生命呢?”
盛皓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披上外套,抬眸,朝着老警莞尔一笑。
“要是真的碰上了……”
他并没有说出任何杀戮的可能性,而是在光线的投射下,眼底的黑浓郁得更加的猖狂无垠——
“我和他之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深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没完没了,大街小巷受近日连环杀人案的影响,几乎都是行色匆匆,空旷的车站更是一个人也没有的,唯余盛皓站在路边,靠着手机仅存的光线,等待着滴滴司机越来越近的到来。
没过一会,一辆庞大的黑色越野出现在了雨夜,朝着盛皓打着双闪时,很快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雨水的缘故,盛皓并不能看清驾驶座上司机的容貌;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却发现座位上全是雨水,甚至那顶棚,还在不停地向着后座的位置漏着水滴。
无奈,盛皓只好坐到了副驾驶位,与车上的司机并驾齐驱。
而几乎在他关上门的一刹那,原本还有些昏暗的车内环境,瞬间变得明敞起来。
这时候,盛皓才发现,与这辆越野雄厚气魄的外观极其不相符的,是车内的装饰,竟全被采用了娇滴滴的粉色以及少女心的挂饰做内衬。
就连座椅上的皮套,都是卡通化的图案。
可能是对方有女儿,或是有女朋友的缘故吧。
当作没甚在意的,盛皓很快就给自己靠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仰躺姿式,刷着手机之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包括那眼角余光中,被折起袖子而露出的,精炼之余青筋泛起的、属于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
这时候,随着室内空气的静谧,盛皓这才注意起音响中似有似无的喘息声音。
那并不是任何一首歌曲的前奏;
因为那只是一曲单纯的床叫声,或许是录音又或许是视频,总之,其中没有任何女人的声音,有的,只是男性,也只有男性。
是切切实实关于两个男人的,做爱时激烈如干柴烈火般,熊熊燃烧恨不能吞其血的肉体碰撞与闷哼叫喘。
车外的雨还在不停下着。
车内的暖气也开得莫名有股不对劲的燥热。
盛皓就这么坐在与黑色越野外表毫不相干的粉色内饰里,静静地听着与粉色内饰的纯爱毫不相干的同性做爱音频,最后,再以一种极其客观的心态,为这车上的一切得出他自己的评价——
倒还挺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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