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旬也就对许意愿意多讨论几句他哥的事，反正许意与付砚也不熟。
许意只是沉默地听着他讲，付旬却滔滔不绝地说他的猜测：“不过我哥以前也是离谱，为了让相亲对象自己离场，还带着果果去。”
“一见面，他就跟对方说，果果是他女儿。”付旬说些还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人家女方也是被逼着来相亲的，一听他还有个娃，更是看不上他，我据说，有些人还把他发网上去吐槽了，结果网友一众劝快逃。”
许意听着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付旬也就给他讲个乐呵，然后又将话题带到付砚不知名暧昧对象上去：“不过有一次我哥的相亲对象是个女明星，还是我姐的朋友，知道果果的身份，我哥就没带果果去了，也可能是保护对方的隐私。不过那次相亲完了之后，我哥就没有再去相亲了。”
“所以我怀疑我哥可能看上对方了。”
付旬说了一长串话，砸得许意有些头疼，他也不好点评只是回应他一个笑容。
付旬跟他聊了几句之后，果果也抱着他的大腿念叨着饿了，付旬抄起果果和许意道别之后就离开了。
许意回家后，连做饭的动力也丧失了，躺在沙发上，手指也透着疲倦。
他也该清楚明白，自己和付砚那点畸形关系应该忘了个干净。
只是再也找不到像付砚那样和他胃口的床板，弃之可惜。
他如是想道。
时间一晃又到了端午节，许意自己包了一筐粽子，同城寄了一些给陈明华和乔月他们，然后又去花店订了一束精心插好的洋桔梗，便驾着小电驴去了墓地看自己母亲。
端午节来扫墓的人也不少，许意来的时候就看见周围几块墓碑前摆放了一些粽子。
他将精心包装好的粽子放在母亲的墓碑前，然后又放了那束洋桔梗，这是他母亲最爱的花，也是许意唯一觉得好看的花。
他用手指摸了摸母亲的墓碑，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才刚有记忆不久，他因为身体原因被幼儿园的小朋友排挤，大家都看不上许意这个长得雌雄莫辨的小孩子，尤其是许意的性格很孤僻，不敢与小朋友们说话。
幼儿园老师教他们：“男孩子要去右边这间厕所，女孩子要去左边这间厕所，大家记住了吗？”
许意用手抓住衣角，不敢上厕所，他不清楚自己要去女厕所还是男厕所，所以每次都不敢喝水，不敢去厕所，后来他母亲知道了这件事。
母亲告诉他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以选择以后成为女孩子，也可以成为男孩子，当然也可以保持现状，妈妈尊重你所有的选择。等到你真正想要成为哪个性别时，告诉妈妈，妈妈带你去做手术。如果你想要保持现状，妈妈也支持你。”
其实手术的费用非常昂贵，且成功率低，但是他那个强大的母亲却一直给了他一个选择性别的机会。
等到可以做手术的那一年，他告诉母亲说：“妈妈，我不想做手术。”
那段时间，许意那个从他出生起就抛弃了他的便宜父亲也找到了他。
“小意啊，你也快要做手术了，爸爸愿意给你出手术费，你想成为一个男生吧。”
许意很少见到这个男人，但他知道，对方找自己是因为他又娶的妻子生了一胎就无法生育，这个可恶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只能找上了许意，就算是个双性人只要他能变成男人，他们也愿意接受。
许意觉得好恶心。
所以许意没有理会他，最后也没有做手术。
许意很喜欢在一个无人的午后，独自坐在墓前和母亲聊天。
“妈妈，端午节到了，我包了你最喜欢肉粽子，你一定要多吃点。”许意的眉眼都含着笑意，闲谈着。
“吴羽书跟我表白了，但是我不喜欢他。”许意发眼神黯淡了点：“我真的很坏，我想让他当我的朋友，不要喜欢我，可是这又很无理取闹。”
“在幼儿园的工作也很好，小朋友好可爱，我好羡慕他们的家长，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许意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但是我这辈子注定没有生育能力，我每年都会去体检，问医生我的子宫能不能发育完整，但是他们都告诉我不能。”
“之前有个女医生知道我情况后告诉我，其实我有可能能怀上孩子，但是风险很大，因为子宫发育萎缩，而且怀上的几率太小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而有的人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对了，我之前没告诉过你，我和一个男人上床了。第一次是他强奸了我，但是我没告诉你。可在除夕夜那天，他突然跑到我家里来找我，我对他说了新年第一句新年快乐。”
“后来他还等在我家小区外头，等了好久，看上去好孤单，其实我也好孤单，所以我把他带回了家，又跟他上了床。”
“我那天真的好像有人陪着我，我知道我应该当作没看见他在车里的，也应该马上回家，也许就不会再和他接触了……但是，那天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人陪我啊。”
他双手抱着腿，不嫌脏得坐在地上说话，脑海里又想起了一段不敢回忆的往事。
许意之前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没有人能够如此包容自己的性别。
只有妈妈对他不是歧视，不是怜悯。乔月和他的朋友们知道后，都只会把怜悯藏在心里，透露在行动中。许意觉得压抑。
妈妈去世的那天是在除夕夜当天，那天的雪很大，很冷。他独自站在病房外看着手术室的红灯，他的外公外婆刚赶来，听到的只有母亲过世的噩耗。
两位老人家哭的泣不成声。
许意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跟着医生走完了流程，等结束后一个人躲在医院的厕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那天明明是除夕夜啊，万家灯火阖家欢乐的美好夜晚，他失去了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藏着许意温和面孔背后，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许意的态度过于圆滑，他不会提任何勉强别人的要求，所以他感动于朋友们自发陪他跨了年，却不会提出让他们留下来陪他度过这个恐怖的夜晚的无理要求。因为他们也有家人需要陪伴，没有家人的，从来只有许意而已。
但是在送走了朋友们的那晚，他看见付砚穿得单薄独自坐在车里等他送完人，然后从车里走下来，抱住他，对他说新年快乐。
许意觉得自己的心头一次被温暖了，所以他脑袋被冲昏，同意了付砚上他家，又和付砚缠绵了许久。
“妈妈，后来他又去相亲了，我知道之后跟他说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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