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前,他看了看骆行舟那张变了些模样又有些眼熟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甩给对方一副墨镜。
骆行舟抬手条件反射的接住墨镜,看着后车厢坐到离自己一个人那么远的许睿,勾了勾嘴角,从善如流的戴上墨镜:“我的脸……有那么让你恶心吗?”
许睿似乎没想到他会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一下子有些讶然的看了过来,眼底的光很暗很冷:“很难得你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骆行舟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并不难看,除了鼻梁嘴角那一块儿整容的痕迹有点明显,眉骨多了一条疤,长而上扬的眼睛以及轮廓分明的脸孔都还是原装的样子,就算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大帅哥,但也不至于落得一个“恶心”的名号。
余光里坐在后车厢另一边的男人偏过脸看着窗外,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心事重重的侧影,他的鼻梁很挺,嘴唇又很饱满,侧脸的弧度漂亮得不像真人。
萦绕在二人之间的空气里都漂浮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柑橘糅杂着橙花的绵长香气,不像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化学物质堆砌而成的香水,这股味道很特别很自然却又很缱绻,是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遗忘的香味。
骆行舟不确定这股熟悉又好闻的香味到底是车载香薰还是别的什么,鼻间嗅着这股清甜馥郁的香气,整个人不知不觉都放松了下来。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停到了一处别墅门口。
司机替他们拉开了车门,许睿长腿一跨就走下了车,门口保姆已经殷勤地打开了门等候在那里。
许睿回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走下车的骆行舟,后者还戴着那个足足挡掉大半张脸的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扭头把手里的包甩到保姆手里,一边换鞋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家里还有谁在?”
保姆毕恭毕敬的接过包,又有点古怪的看了一眼刚出院却戴着墨镜的小少爷,赶在许睿发火之前连忙答道:“季先生已经回来了,晚餐也准备好了。”
许睿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留下一句累了乏了就直接朝二楼走去,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何反应。
骆行舟环顾四周熟悉的场景,确定这个被称作“家”的地方是真实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他扶了扶脸上的墨镜,也沿着旋转楼梯拾阶而上。
走在前面的许睿忽然停了下来,骆行舟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去,只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人,逆着光看不大清楚脸,隐约只看见一道修长又单薄的影子。
骆行舟走上前去的时候,只看见许睿绷紧了背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从这个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印着暗纹的信封。
“这是你的东西吧?我从云琛的桌子上找到的。”
“他的遗物都整理好了么?”
“还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却也很疲惫,似乎这才看到站在许睿身后的骆行舟,对于他脸上的墨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好奇的神色,“今天出院的吗?手术还顺利吧。”
骆行舟隔着墨镜暗色的镜片看向面前这个把家居服穿出了病号服姿态的清冷美人,又回忆起之前车上许睿简单帮他梳理过的人际关系,判断眼前这个人大概就是季亦然——又或许该称呼为一声“大嫂”。
骆行舟强压下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客套而礼貌的回答道:“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
台阶上的许睿听到他这样一板一眼的回答,不知道又触动了哪根敏感的神经,嗤笑一声转过身抬手猝不及防就摘下了骆行舟脸上的墨镜。
那张轮廓分明,眉骨上多了一道疤的脸孔骤然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空气一瞬间仿佛都要凝滞不动。
“手术是挺成功的,整得也挺成功的,”许睿目光如炬的盯着骆行舟木然一片的脸孔,余光看见季亦然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表情,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道:“你不好奇车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你真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小叔子?”
骆行舟察觉到季亦然有一刹那看向自己的目光复杂得让人猜不透,心底知道自己的“妻子”这是又拿自己撒气,还试图拉别人一起下水,原因大概与那场惨烈的车祸脱不了干系。
大家好像都很难过,是因为那个意外身亡的“大哥”吗?
骆云琛。骆行舟。他默默咀嚼着这两个相似又不同的名字,不知为何,却丝毫没有悲伤的感觉。
他想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一定不大好。
他本以为季亦然,这个已故大哥名正言顺的妻子会像许睿那样对自己有着诸多疑问,然而这个形销骨立到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走的的男人只问了自己一句话。
“他走得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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