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墨无痕当晚住的酒店，只是他没睡好，生怕殷晋尧回过神来抓他，第二天一早就借着别人的证件定了张前往南边的车票，匆匆离开。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他还是低估了殷晋尧的可怕之处，被人从车站门口一步步逼退。
A城此刻正下着雪。
鹅毛大雪阻隔了旁人窥伺这边的视线，却挡不住殷晋尧朝他射来的阴冷目光。
他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才踩住脚跟正视殷晋尧。
只一眼，他看到了殷晋尧脖子上的那条围巾，低廉，普通，跟他身上那件高定的毛绒祖母绿大衣毫不相配，可它就是那么显眼，显眼到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就这么着急想离开？”
殷晋尧凝视着墨无痕，墨无痕的状态并不好，一夜没睡，他的脸有几分憔悴，眼睛带着血丝，眼神有几分焦虑不安，再看到他后更是闪过几分惊恐。
这完全不是殷晋尧想要看到的。
他不禁朝他走近一步，可墨无痕宁愿退到马路上也不愿被他靠近。
惊险万分地把人从飞驰而过的车边拉回来，殷晋尧又惊又怒，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想喝骂，想叱责，后怕的心跳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在下一秒，宛若当头浇了盆冷水，他的手被墨无痕硬生生拨开。
“够了吧，殷晋尧。”墨无痕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跳，佯装镇定，看着他：“事到如今，我们不防把话摊开说明白，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
“你殷氏太子爷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非要强人所难呢。”
“强人所难……”殷晋尧冷笑了声，扼上他的下巴：“无痕莫不是忘了，这几个月里，你跟我……可一点都不为难。”
墨无痕手指难以控制地蜷了蜷，他难看地扯着唇，问：“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个月，我怎么记得，我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向你屈服过。”
又是这种倔强的眼神，充满挑衅，不甘，燃着不屈，不做人下的高傲一如初见时惊艳。
殷晋尧没能克制，指腹碰向墨无痕的眼睛。
墨无痕躲了躲，眼神只有戒备。
殷晋尧不满地虚眯了眯眼，强拉着墨无痕的手摸上他脖子上的围巾：“那这个，无痕作何解释。”
墨无痕一想起自个儿失忆时为殷晋尧做的一切就羞愤不已，这条围巾更是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那段时期有多蠢，多下贱。
人就是把他当个玩意儿，他倒好，毫不设防地把自己真心卖了个底朝天。
墨无痕竭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冷一笑：“这么劣质的围巾，亏殷总戴的下去，也不怕磨了自己脖子。”
殷晋尧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墨无痕不怕死地重复：“我说这围巾劣质，我说殷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
“墨无痕！”
墨无痕难得见他生气，心里既痛快又不痛快。
装什么呢，殷晋尧，不就是个玩意儿么，地摊上随便买的都比这条精美得多，何必装得这么在意珍惜。
到底雪大，殷晋尧没看到墨无痕对着那条他亲手织的围巾红了眼眶。
他从小到大就没做过这些精细活，哪怕是对他最喜欢的清曦，他想要什么也都只是用钱，他曾以为那就叫真心。
他对旁人用那些低劣的手工制品嗤之以鼻，耻笑他们是穷花心思，却不想自个儿也有这么穷讲究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为了做蛋糕烧出的燎泡，记得为了织好这条围巾花了多少时间，一条不满意就换一条，还不满意就再换，几乎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打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