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到地方的时候头发都没干,一看就是洗过了澡准备睡下,又被叫起来的。陆成渝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伍相旬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故意没叫他,任他睡。
他拂开那人的头发,把手掌贴上他额头,没发烧。
“快带走吧。”伍相旬一摆手,“他就是欠管教,你多费心,看着点别让他喝酒。”
秦信没反驳什么,手指放下来的时候在柔软的脸颊上划了一下,说:“聊聊吧,伍哥。”
伍相旬牙疼似的咧嘴:“我不跟你聊,你想知道什么等他醒了自己问。”
秦信意料之中地一点头:“那我说,你听着。”
“你们找辛琪,因为他是我父亲以前的情人,想从他身上获得可能的消息。采取这么迂回的方式,是不想惊动我父亲。”
“辛琪跟着我父亲是十四年前,跟那一年有关的事情,我只能想到一件。”
他语气平淡,不管是说到辛琪还是秦峥,都没有什么波动。
伍相旬出国的时候他十八岁,七年过去没见过面,心里依然把他当小孩,听他面不改色地说情人,一阵尴尬。
“我很好奇,”秦信接着说,“你们查我妈妈的死因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呢,”伍相旬跟陆成渝一丘之貉,学他睁眼说瞎话也算耳濡目染业务熟练,“可能单纯记恨你爸棒打鸳鸯,想给他找点麻烦。他指哪我打哪,别的不问。”
“那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秦信嘲讽似的说,大概也没有面上看起来平静。
伍相旬知道,这没藏好的不善不单单是因为他帮着陆成渝打马虎眼,不管秦信对他面上多么客气,对当年的事始终是心存芥蒂的。
他也不想旧事重提,只言辞模糊地说:“成渝不会害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他害谁都不会害你,这样还不够吗,小信?”
“这话你当年怎么不说?”难言的思绪尽数掩在幽深的眼眸中,显得有些尖刻,“那场车祸所有人都告诉我是他做的,说他接近我是别有用心,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连他一面都没见到,我只想听他一句否定,或者有人来告诉我不是他,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按在陆成渝肩上的手压紧:“但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他害不害我,以前和以后都不在意。”
“那你在意什么?”伍相旬反口问道。
秦信却不说了。这一隙的咄咄逼人又被他收了起来,封回密不透风的皮囊下。
伏在桌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被落到脸上的头发扎得有些痒,在胳膊上蹭了蹭,但没醒。
秦信给他把头发别到耳后,表情还带着寒冷的余韵,动作却说不出的轻柔,仿佛在梳理一件千金不换的雀金裘。
“那一个月,他到底在哪?”他低声说。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伍相旬。
“我不能说,”良久,他才开口,“小六不让告诉你,我说了他得找我算账。”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你想知道,不如去问你那个二婶。”
秦信一愣。
伍相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用下巴指了指陆成渝:“带他回去吧,看他这样子昨天也没睡好……”
这话没过脑子,说完才想到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他、他那个胃,我感觉又有点不好,你有空的话带他去看看,指望他自己去医院不如指望猪会上树。”
秦信垂眼应了一声,把人弄到半醒,迷迷糊糊地被他半揽半抱上车。
天色秾黑,不夜城灯火大亮,路灯往远处汇集,像是指路的箭头。
桐瑞没有别人,秦信就没叫醒他,抱孩子似的把他面对面抱起来。陆成渝闭着眼睛把脸埋进他颈窝,在他怀里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四肢并用地紧紧缠住他。
这一套动作过于流畅了,秦信单手抱着他开门:“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