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渝眠浅多梦,意思是要么眠浅,在秦信的管制下心浮气躁地硬躺半晚,旁边翻个身都能把他惊醒,要么多梦,好不容易耗空了体力沉沉睡去,大脑皮层半夜加班,光怪陆离的梦你方唱罢我登场,从记事起就没睡过几个顺利的觉。一个人过得不好有两个主要原因,吃不好和睡不好,他一个不落还能在大多数时间里保持情绪稳定对社会无害,大概也算天性纯良。
哪怕被大动肝火的秦少爷做过了头昏过去,乱糟糟的梦境依旧如期而至。
梦里的秦信在哭。
少爷并不是软弱的性子,陆成渝只见他掉过一次眼泪。
哭也哭得隐忍,嘴唇紧紧抿着,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砸,破开在他倔强地拉着陆成渝的手上。
那种心痛到要窒息的感觉卷土重来,陆成渝像旁观者一样站在梦境里,垂下的手和梦里的“陆成渝”一起发起抖来。
霎时间天塌地陷,一阵失重感传来,缩在被子里的alpha微弱地颤了一下,睁开眼睛。
卧室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昏暗得如同黑夜,陆成渝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喀拉喀拉乱响,看到床头电子钟的时候才知道不是如同,现在确实是晚上,不过是第二天的晚上。
十点多了,屋里毫无人气,冷冰冰的,秦信也不在。
头痛欲裂,身体哪哪都不对劲儿,胳膊腿酸软无力,沉重得像挂了二十斤的哑铃,胸腹上的鞭伤和乳头隐隐发痛,他靠着床头仰面缓了一会儿,撑着胳膊下床,双脚沾了地,忽然一僵。
粘腻的液体顺着大腿根内侧滑落下来。
秦信没给他弄出来,在里面留了一天一夜。
这似乎不是他的作风,陆成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衣服都顾不上穿,踉踉跄跄地出了卧室门,门外同样是冷冰冰一片漆黑。
他魔怔般的把别墅上下所有的房间都推开看遍,哪里都没有秦信的身影,连兔子都不见了。厨房整洁干净,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开火,手机就放在客厅,没人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手机拨了秦信的号码,响了快一分钟,没人接自动挂断了,他执着地又拨了一个,这次没两声就被挂断。他抖着手切了聊天界面,输入框里一行字打了几次才成型,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陆成渝握着手机,垂着头倚着墙,黑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看起来落寞又孤单,像意识到自己被遗弃了的家猫,因为本来就是被捡回来的流浪猫,心里始终把温暖的壁炉当偷来的梦境,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倒也不算意外。
就是多少有点难过。
他把那一行字慢慢地删掉,想给伍相旬打个电话,嗓子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只好改成发信息,简短地叫他出来见面。
胃里冰凉下坠,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再多活动,但是他有点不想一个人待着。
伍相旬担惊受怕了两天,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陆成渝手机嗡嗡的振动就没停过,一直持续到他赶到见面的地方,把陆成渝手上的酒杯夺下来。
“疯了你!”酒杯重重地拍在桌上,高度数的伏特加溅了一桌,伍相旬扳过他的脸,眼睛都不敢看他脖子上淤青的掐痕,“看看自己什么脸色,胃坏成什么样了自己不知道吗?!还敢喝这么多酒!”
陆成渝有点茫然地皱了下眉。
桌子上空了的酒瓶占了一半,伍相旬粗略一扫,看见不止一种。
这不要命的王八蛋,点度数贼他妈高的就算了,居然还混着喝!
“你……”伍相旬气得无言,瞬间理解了秦信生这么大气的感受。
“没事,”陆成渝把脸从他手上摘下来,笑笑,声音还是哑的,“今天想喝。”
“别笑了。”伍相旬看得心里不好受,在他对面坐下来,把没喝的酒瓶子都拢到自己这边,老母鸡护崽一样,“在伍哥跟前撑什么。”
这时已经快要入夏,温度不低,大部分人都换了单衣,陆成渝却裹了个不薄的外套。
“这都几月了,你怎么穿这么些?”
陆成渝随手一掀上衣,斑驳吻痕和两颗闪光的乳钉大喇喇地露出来,单衣遮不住。
“哎!”伍相旬战术后仰,惨不忍睹地把他的手按下来,“知道了知道了,别这么大方了!”
眼看着姓陆的爪子又要往酒上伸,伍相旬啪一巴掌把他拍下来:“吃饭了吗?”
陆成渝缩回手,犹豫了半秒,面不改色地说:“吃了。”
“我不信。”伍相旬骂骂咧咧地接完外卖电话,酒吧不许外带食物,他做贼似的把粥捂怀里带回来,偷摸地往他手里一推,“吃,我看着你吃,个阳奉阴违的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你?”
“伍哥,我吃不下,”陆成渝无奈地说,“真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