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自私了。
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母亲。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烧着大火的熔炉里。心脏被噼里啪啦的焰火灼烧，留下一道道焦炭的黑色裂痕。身子也在憋闷的空间慢慢缺氧，直至窒息。
这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两个小时。
此后在我无望的人生中，阴暗和痛苦常常伴随左右，但都比不上这次来得煎熬烧灼。
随时可能失去母亲的恐惧让我胆颤心惊。身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魅紧紧扼住我的喉咙。
好在有哥哥陪着我。从他的手心处源源不断地传递的温度，让我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堪堪保持着冷静。
听到母亲平安的消息，我终于松了口气。母亲还在病房里等着我照顾，我必须撑起精神来。
哥哥要陪着我一起守着母亲。我缓缓向他摇了摇头，“哥哥，你还是先回家吧。妈妈醒来以后，一定不想看到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晓晓”，他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眉眼间带着一丝郁色，那双平日里明朗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暗淡，“那我们的事……”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以后再说吧。哥哥，你走吧，我想自己跟妈妈呆一会儿。”
他倏地紧紧抱住了我，语气有些急促地说，“晓晓，你不可以抛弃哥哥。”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突然啪嗒一声断了，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我哀恸至极，呜咽着抚上哥哥的脸庞。
我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泪水却不受控地往下流着，“当然了，哥哥。我们说好永远不分开的。”
哥哥低下头，温柔地帮我吻走脸上的泪。我们两个静静抱了几分钟，我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把哥哥送走后，我托着疲倦的身子坐到了母亲的病床前。
母亲的面色一片蜡黄，像干枯又皱巴的树皮。她的两腮瘦到不见一点软肉，颧骨高高凸起，看着憔悴又萎靡。继父才去世了不到一年，她就消瘦成了这样。
还是先顺着母亲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健康。我和哥哥的事先放一放，等她养好了身子，精神也养好了再说。
终有一天，她会慢慢接受我们的。我默默地看着她，在心里暗自这样想着。
母亲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我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却神色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这种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她把我当空气一般的存在，拒绝和我交谈。
好在她没有再次自杀的企图，饭也在认真吃，这让我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我住进了医院里，每天照顾着母亲的生活起居。为了避免刺激到母亲，我没有让哥哥再来医院，只是跟他保持着短信联系。
母亲醒来后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是在住院后的第七天。
那天中午的阳光很是灿烂，我把窗帘拉开，让暖洋洋的日光射进屋子里，把病房里照得一片敞亮。
母亲坐在病床上，一手端着饭，头扭向窗外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吃完了饭，我端起被吃空的铁饭盒，正准备拿到厕所清洗，却被她突然叫住，“晓晓啊。”
我身形一顿，随后激动地转过头看向她。
她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她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悠悠地望向空中，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好久，她才继续开口，用不咸不淡的语调说，“晓晓。妈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了别人的小三。”
我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饭盒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咣”的响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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