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臣闻秦军围困临济甚急,魏之君臣身处险境,今魏王遣其弟前来,定然是向君上求援。”
一入帐中,张耳拱手行礼后便直入主题,说到魏豹之事。
吴广眉一挑。
李左车坐在一侧,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张耳进来前,吴广便和李左车有过推测,猜想张耳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见多半是为了魏国求援之事,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吴广也不多言,只淡淡询问:“那以张将军之见,吾等是否该救魏呢?”
张耳低首道:“魏者,为陈王昔日所立之国,与我楚国互相订立过攻守盟约,所以当初章邯南下,陈王派使者向魏王求援,魏王便遵从盟约引军与秦人交战。”
“现在陈王已死,君上理当继承陈王的地位,成为楚人之领袖。然此时有景驹自立为王,又有项梁号为上柱国欲收陈王之余众,此二人者皆为君上之威胁。当此之时,君上若能延续陈王与魏国的盟约,便可昭显君上乃是继陈王之业,以得楚人之心。”
“二来则是魏国君臣被秦军围困,景驹、项梁之辈只顾自相残杀,齐人又拒魏之求援。在秦国大军围困下,天下诸侯无一救之,魏国已陷入危亡的境地,魏之君臣日夜希冀能得人所救。”
“今君上若携漳水大胜之势南下救魏,秦军慑于我军威势或不战而退。魏国之危若解,则魏人必对君上感激涕零,日后当为覆秦之臂助!”
“且暴秦强大,若是无人救魏,则魏国必亡。章邯既占据魏地,其麾下兵卒便可从白马渡河来攻燕赵,挠我腹心,此乃大患也。故君上南下,不仅是救魏,更是为己树立羽翼,以守要害之地。臣之所言皆为君上计,还请君上思虑。”
张耳话音落下,吴广与李左车二人已是面色肃然。
因为张耳说中了要害。
第一个是法理继承问题,第二个是救魏能得到一个盟友。
这两个都还罢了,真正重要的是张耳最后那几句话。
唇亡齿寒!
魏地与河北相邻,当年他吴广就是从白马津率大军渡河,那里是一处极易北上的渡口。
如果魏国被章邯灭掉,白马、濮阳等地被秦军占领,那么秦军兵锋随时都可北上直指河北。
在这种情况下,吴广甚至不敢西向攻秦。
他如果率领大军杀到河内、河东,章邯趁机从白马渡河,一袭邯郸重地,二断后方粮道补给。
不管吴广在前面打了什么胜仗,老家被人偷掉,军心溃散,都只能狼狈而回。
当然吴广也可以不管南边情况,提前派遣一将率兵驻守大河沿线,小心戒备防御,将敌人挡在南边。
可这样一来不仅会牵制自己大量兵力,而且对面可是章邯啊!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将,万一守军出现一个疏漏,被章邯找到机会率军渡河,那吴广的后方就将落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当年他吴广是怎么从白马北上进攻河北的,秦军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一路打过去。
唯有自己去占据南边的魏地,或是这些地方掌握在己方盟友手中,吴广才能放心西进,不用担心后方有失。
明晃晃的利害关系被张耳说出来,吴广自不会否认,
他颔首道:“张将军所言甚为有理,看来这救魏是必行之事了。”
张耳眼中露出喜色。
他之所以提前来见,对吴王说以利害关系,就是怕吴王一心只想着进攻河内的的王离,在召见魏豹时当场拒绝救魏的请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是吴王当场拒绝,那可就不好再劝了,还是提前说清利害才好。
魏国。
是他张耳的母国,他少时曾为信陵君门客,后来又官任魏国的外黄令。
这种种纠葛,岂能让张耳坐视新复的母国灭亡。
所以当吴王话语中表露出欲要救魏的意思,张耳喜不自胜。
他忙拱手道:“君上英明,此番救魏,君上可得一盟友。日后灭秦,更可为天下之霸主,诸侯之首领也!”
霸主。
首领。
这几个字让吴广眼眸微动。
虽然心中有所不喜,但吴广没有多言,只说自己会再多考虑一下,便让张耳离去。
待到张耳走出大帐后,吴广才对李左车笑了笑:“故国情深啊,看来这位张将军心念母国,终是不忍其覆亡。”
李左车道:“张将军虽有为存母国之意,其所言利弊也是极为有理。如果魏亡,则河北有剑悬之危,君上此行当先救魏才是。”
“嗯。”
吴广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李左车脸上打量了一下。
张耳心存魏国,那他李左车是否心存赵国呢?
吴广之前命曹季派人去监视赵国宗室,就发现赵国后裔赵歇去拜访过李左车。
赵歇在李府中待了很短的时间就出来,之后再没有前往。
据派去监视的人说,赵歇出来时脸带怒气,极可能遭遇了拒绝。
而后又有了水淹王离,漳水效忠等事情。
据吴广猜想,李左车应该对昔日的赵国王室没有留恋之情。
李牧之死,除了王翦和郭开外,赵王也要负一定责任。
李左车不是傻子,有吴广这个更好的选项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去投靠昔日的赵王后代,这方面问题不大。
“只是那赵歇和其他几个赵氏子弟有些不安分啊,还是得想办法将赵王族的事情解决掉。”
吴广心中正思索如何处置,哪知吴冲又来禀报。
“君上,陈将军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