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从座位区传来，桌上两个玻璃杯被抓住桌角的手碰掉，残酒淅淅沥沥流到裤子上，酒渍沿着膝盖延伸到鞋袜中。
“喂，没事吧？”正在擦酒杯的服务生隔着吧台向那处喊道。
只见扶住玻璃桌的手举高挥动两下，服务生便继续工作。
“嘶——”王裕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一阵头重脚轻，他跌坐回沙发上，闭着眼抖开被揉皱的大衣穿上，系好所有扣子后，颤颤巍巍地离开打烊的酒吧。
他依稀记得昨晚被那两个Alpha不停灌酒，一直喝到三点多才结束。
还发生什么来着？王裕走两步扶一下沿途路灯，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内里空空如也，随身带着的两个安全套没了。
眼前顿时闪过黄智安狰狞的脸，还有那根丑得像一条屎似的生殖器。当时艰难憋住的恶心感瞬间返上喉咙，王裕立马仰起头，皱着脸咽回去。
大脑仍然不够清醒，他看着眼前的路，却认不出这是哪里，困意袭来，王裕随手推开一家店门，凭着直觉走到一个服务生面前。
“先生，我们还没开门。”服务生礼貌地向他说明。
“给我杯热茶。”王裕说完，随机挑了张桌子，闷头趴下睡了。
他的声音干涩，酒味浓重得像是用酒洗过澡，脸色相当苍白，服务生犹豫了会儿，放下手中刚出炉的糕点，转而冲一杯蜂蜜茶，端到他手边。
客人一直不醒，呼吸由急促变得平稳，店里暖气还没热起来，他的肩膀时不时会因为冷而无意识颤抖。
等到太阳升至高空，一名高挑显眼的男人披着暖阳进到店里。
“早上好啊凌欢。”服务生惊喜道，“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就前几天。”
这间甜品店是母亲在他高中时开的，不少老员工都认识周凌欢。
“你要吃什么？先给你做。”
“要杯柠檬茶就行了，早上没什么胃口。”周凌欢道，“对了，我从美国寄回来的快递放哪儿了？”
“我等下帮你拿出来。”服务生正摇着冰块，“坐着等会儿吧。”
“好，麻烦你了。”周凌欢回头扫了眼桌子，正要找个空位，离得最近的那张桌子却蓦地抖了几下，被蓝色大衣包裹的一个人打了个冷战。
走近一步，周凌欢便闻到酒气，被熏得拧紧眉头，双眼却停留在对方后背片刻，突然环视周围一圈，见没人望向这边，他蓦地弯下腰，钻到桌下扫一眼他的脸，又立马站直，接着心虚地拢了拢衣服。
在背后看到全程的服务生正努力憋笑中。
眼前的王裕明显穿得太薄，一件大衣哪能抵挡大雪天的寒气，更何况他里面的衣服都被撕了，想到这里，周凌欢解下脖子上的羊毛围巾，抖开披到王裕身上，特地将围巾往上扯一些，盖住耳朵。
“凌欢，柠檬茶好了。”服务生叫他一声，周凌欢转过身，接过饮料，服务生继续道，“要帮你把快递搬去隔壁吗？”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吧。”
沉睡中的王裕完全没听到杂音，身体感觉变得暖和后睡得更深了，直到快中午的时间，店里客流减少，服务生正拿着扫把清理地上的灰，扫把头不经意擦过靴子，王裕突然抬了下脚尖，意识缓缓复苏，他抬起头坐直，背上的围巾倏地向下掉，堪堪挂住椅子。
王裕轻轻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继而吸一口冷掉的蜂蜜茶，清甜丝滑的茶水浸润喉咙，他呼了口气，抓起围巾辨认一番。
是一条古驰的山羊绒围巾。
“不好意思，这是你们给我盖的吗？”王裕叠好围巾，走到前台问道。
他面露不解，一家甜品店的毯子用得着是名牌吗？
“这个是我们老板的儿子给你盖的，你睡的时候一直在发抖。”服务生微笑着说。
“他还在这里吗？”王裕想见见这个好心人，“我想亲自给他。”
“哦，他就在隔壁的手作店里。”
得到恩人地址后，王裕付了茶钱，抱着围巾推门而出。
陶艺手作店的LED招牌没有亮起，隔着落地玻璃，他看见一个男人正用美工刀划开快递箱子，他半挽起衣袖，弯腰将拉胚机搬到地上，小臂肌肉绷紧，线条有力流畅，王裕敲敲门，然后走入店中。
没等他开口，男人循声望来，露出一张眼熟的脸，王裕瞪大眼，脑子一瞬间空白。
“你睡醒了？”
“你……你的围巾。”王裕将围巾递给他，人仍懵圈中，“围巾上有酒味，你晾几天再用吧。”
“帮我挂在门把上吧。”周凌欢拉了张椅子坐下，边低头检查机器，边问，“你怎么喝这么多？”
“客人让我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啊，没办法。”王裕在店里走两步，墙壁被刷成暖黄色，各种大件家具已经安装完毕，只差场地布置未完成，“你这里什么时候开业？”
“过完年吧，我还要招人。”周凌欢放下手中的东西，忽然抬起头观察他面无血色的脸，嘴唇干裂破皮，整个人看着被风一吹就倒，与在美国逛街时的神采奕奕形成反差，他重新低下头开箱，“你什么时候能还钱？”
“你不是说不在乎吗？”
“你不是非要还吗？”
“……你急用钱？”王裕踌躇问，他昨天忙一宿才赚了七百块，现在只能抽三百块钱还。
“不急。”
但王裕不懂他意思，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我可以现在转你300块。”
闻言，周凌欢明显顿住动作，僵硬道:“不用，你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