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鸡蛋。没有煎熟。
湿滑的蛋黄沿着湖泊状的蛋清螨虫似的爬满整个圆盘,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姚珑没忍住做出干呕的表情。
像是有苍蝇搭在他的眼皮上。他费力地眨眼,才勉强重新凝神,再次将视线放回到餐桌上。
那不过是几片柠檬,垫着一块雪白色的餐布。
他右手边更往桌中心的地方是一支烛台,有三根长白蜡烛。罗宋汤,乳鸽肉……都是美味的佳肴,可惜姚珑没有胃口,一丁点也没有。他静静地将右手放置在铺紫罗兰花纹布的桌面上,青色的血管融入烛火的暖光,温馨的晚宴。
一杯葡萄酒和一块麦面包,容逢递给他的,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它们待在盘子里。
“我们共聚此地享用丰盛的晚餐,这是主的恩典。”容逢一边说,一边秉起刀丈。他身后的角落,也放着一尊小基督像。焦黄色的顶光自上而下投射,使这一切情景被包拢成一颗皇冠上的珍珠,映在姚址眼中,仿佛是裱在画框中的古典油画。
omega无心欣赏。
Alpha大快朵颐。
实际上,姚珑还在因几日前的性事感到愤怒。这怒气是股青火,不会在表面展现,却已然烧进他的肝脾。思来想去,不过是脸面与自由,如同一根挂在兔子脸前的毒萝卜,而他要为这得之不易的复还物拼上一拼——错错错,他可没这么高尚。他只是单纯厌恶被拘束的生活,就像从前。
当啷。银叉敲在瓷盘上。
omega的思绪被打断。他抬眼,只见容逢切下乳鸽的一只翅膀,叉起肉,放在他的盘子里,
当啷。
姚珑淡漠地注视这一动作。
那只翅,带着红血丝的松挎白肉,又刺激到他了。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有某种轻视的意味,但他由衷感到胆寒与恼怒——彼此极端的情绪,开始在大脑里斗争、融合,最终导向一触即发的疯狂行径。
“多少吃一点吧。”
Alpha,已经冠上"他的"名号的,姚珑的Alpha,无不柔缓、深情地提醒。显然,容逢的心情看上去就比姚珑好多了。他慢条斯理地在牛排上划痕、切开,深邃的眉目被灯光别上暧昧的阴影,使得omega的视线全集中在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像一只肉欲餍足的虎,舒须挪爪,正精心打理自己窝里那美丽的食物,以备下一顿。他的齿很整齐,隐隐约约能瞧见两颗一左一右的尖牙举止宛若旧贵族般优雅,却以乎从轻松的撕咬中流露出充满野性的魄力。
姚珑偏了偏头,结束了本次的视线交锋.
同为猎手,被放置看待只会叫他不适。
那股温情,死神的面纱,是真实的姚珑——知道自己的心不会欺骗自己,这喜欢生活的确给了他除屈辱以外的他不承私的触感。意思是说,容逢是个凶犯,或许也是个体贴的alpha。可惜无伦是药物、洗浴,还是某个拥抱,都阻止不了那既将发生的行径。
玉观音滴了泪,姚珑看见。
于是还未清醒就准备动身,他总是自诩理智。
姚珑垂下眼,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满桌琳浪,格外安静与乖巧,只因左手被银链拷在椅把旁。虽然绪蓄长发,他长相自带的凌厉感隔绝了东方传统的温婉气质,当真是迷人的危险物。
也使上位者兴致大发。
“是我招待不周吗?”Alpha起身走到他身边,笑道,"亲爱的,你看上去心情欠佳。”
姚珑压了压台头,没把"滚”说出来。他吃够教
训,繁傲不驯的后果是下一秒挨操。
“一口都不吃的话,身体会遭不住。”
Alpha在他的耳边说,嗳气的温度顺着耳道进入脑髓,
引得他皮肤在Alpna的衬衣下小幅度战栗。
该死。
这就是被标记的讨人厌之处。
即使他尽力维持神智,那股瘙痒仍旧悄悄袭卷全身,在血管里跳舞。
姚珑掐紧自己的手臂,苦涩的药香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生来如此——身为omega不自觉的依赖、顺从标记自己的Alpha,以致于失去反抗的能力沦为讨巧的金丝雀。但他已经突破过一次,姚珑如此暗示自己,突破第二次未必不可能,
桌上的烛火晃动,抖着抖着,便熄灭了。
只剩头上的永晶灯还在闪烁。
Alpha笑了笑,略带宠溺地轻抚他的发旋,然后转身没入走廊阴影处。
偌大的餐厅,瞬间寂静。姚珑听着挂钟的摆动,心底的青火又烧上来了——他环顾四周,像动物般警惕,可惜他不是来绞杀猎物的蛇,而是要从温水中逃走,以防成为那只被煮熟的青蛙。
他试着去摸索手铐的锁孔。失败了。
他第二次尝试,变得烦躁、失去耐心,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红痕。
第三次……没有第三次,他听见alpha的脚步声,于是停下端坐。
当沉稳的呼吸声出现,他意识到,alpha正站在他身后。
容逢将手中的托盘搁置于桌,里边是一个输液管、静脉留置针、碘伏棉签、输液袋和挂绳
那隐隐约约的消毒水味使姚珑感到不安,他本能地往右靠,看着alpha戴上乳胶手套,然后倏地被抓住左手腕。
姚珑瞬间屏息,直直撞上alpha盯着他看的眼神。那力道不让他觉得疼,但也挣脱不开,可能算得上是某种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