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月光洒在地板上,被窗格切分成细小的碎块,难以弥合。
吴昱用软巾擦净手指和剑柄上的精水,正要随手扔掉,但想起王上偶尔在这消暑,有人定期巡视房屋,只好收回身上。
禁军官长整了整穿戴的铠甲,抬眼去看韩非。少年人半天也不见穿衣,反还把头发也散开,只披了那件天青色外袍掩住身体,露出两条白嫩修长的腿。他小腿交叠,扶着膝盖坐在桌边怔忪,过肩黑发散在颈侧,在幽夜里衬出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白昼的他锋芒毕露,此刻的他就内敛沉静,甚至有种婉约的脆弱。
吴昱瞬间有点恍惚,不由想到在那些禁忌的深夜里,被君上压在身下的他,会不会也透露出这种刚柔相济的美。
尽管知道君臣有别,但自从正月里他和这少年人有了不可告人的接触,又瞒过王上,他时常会有僭越欲念,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很快吴昱就把臆想赶出脑海。
“时辰不早了,公子还不赶紧回去。”吴昱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王上还有几日就回宫,公子犯下大错,不如趁这些时日好好反省如何请罪,才能求得宽恕。”
韩非的目光朝吴昱望过来,夜色下他的瞳孔漆黑不见底,晦暗难明的眼神仿佛背光生长的爬藤,缠绕上吴昱的身体。
“宽恕的罪过,也包括吴官长方才做的那些事吗?”韩非幽幽而言。
吴昱面色一沉,盯着韩非看了半晌,缓缓开口:“公子想拖我下水?”他不等韩非答话又说,“你先是违反宫禁,我奉王命寻人,你继而言辞挑衅,我好意善后清理,公子非但不承情还想反咬一口,来日面见王上,说清缘由经过,就请王上定夺吧。”
吴昱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怵,他明白自己之前的做法失了分寸。正月那次以下犯上的事,韩非帮他瞒下来,之后数月两人虽然相安无事,可他的贪念却在暗中滋长。刚才被这少年人激怒,他一时气血上涌以至失控,真说起来也不占理。
他原本是看韩非形迹可疑,想抓这人的错漏,他有把柄让对方攥着,多少也要为自己争取点筹码。然而他现在盘算,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反倒还不如不知情。
因为他方才只差一点,就真掏出自己的阳根,塞进这少年人赤裸柔韧的身体,把所有别人遗留的精水亲身刮出来。
韩非瞧着吴昱神色变换,手指轻轻挠过膝盖,他看穿对方摇摆不定,若是禁军官长动了真格,倒趁他心意。而现在就算对方心虚,但理更亏的是自己。让父亲知道这件事,盛怒的君王必定会先处置他,吴昱只要禀明实情表忠心,也不至于丢了项上人头。
即便他如今再提数月前的事,企图揭穿吴昱,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会适得其反,更惹韩安震怒。甚至父亲知道自己失身后,或许还乐于拿吴昱这把好刀加倍地羞辱和惩罚自己,这也正中禁军官长的下怀。
他们并无不同,都享受自己的痛苦,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惩戒的艳痕。
没有退路的人,只是韩非。
无论陌生武官背后有谁人指使,只要事情被父亲知道,不但国府改建的事他从此再说不上话,以后更多的政务也没有机会和父亲争取了。何况对方故意让他知道石塔的线索,却又斩断他刚拿到手的线索,那些线索指向的正是他处心积虑想了解的隐秘。
他在国府的举措撬动了别人的利益,隐秘的线索更牵涉古老的传说。
对方敢对他下手,就是想要卡死他所有的退路,让他自顾不暇。
韩非不想放弃,唯有全力一搏。
“吴官长,今天的事王上不能知道。”韩非放轻语调,“只有你能帮我。”
吴昱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阵,忽然冷笑一声:“公子在说什么笑话。你惹下祸事,现在想哄骗我为你欺君罔上?”禁军官长正了正身板,义正辞严地说,“吴某领受王恩,对君上忠心耿耿,公子请自重,你的话我权当做没听到,一切等王上回宫定夺。”
韩非的双目聚拢一层水气,他眯起眼,眸光摇荡,如月色下的离湖泛起鳞纹。那双眼睛生得太美,吴昱被他的眼波晃得短暂失神,但很快稳住心念。禁军官长的手握紧剑柄,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再看韩非。
“公子不肯走,我也勉强不了你。”吴昱走了两步,“下官告退。”
禁军官长走到门前,正想移开门闩,韩非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吴官长若是现在走了,明天还请派人在这处湖畔帮我收尸。”
幽魂般飘忽的语调,带着一丝森冷寒气落进吴昱耳膜,他骤然转身,脸上浮出凶悍气恼的表情,沉声斥责:“公子是疯了么,你以为凭这种话可以威胁我?”
韩非撑着桌面缓慢起身,牵动腰胯和下体的酸痛让他皱了皱眉,但他很快站直身板,澄澈目光迎上吴昱对他愤恨轻蔑的审视,丝毫不让的决然,韩非再压了下眉峰,微小的五官变化让他脸色笼罩一层忧伤。
“并非威胁,而是据实以告。”他抬脚朝吴昱走过去,天青色的外袍荡起下摆,露出带伤的长腿,赤裸的双足走在地上悄无声息,可脚踝上的指印清晰刺目。
“别过来!”吴昱粗声阻止,韩非恍若未闻直走到跟前,禁军官长不得不摘下佩剑横拦在对方胸口,挡住少年人的步伐。两人只有一臂的间距,韩非矮一头,吴昱目光下移就能看到衣襟里痕迹累累的肉体。
“公子莫要胡言乱语,你想寻死觅活,也该去和王上诉衷肠。”吴昱寒声说,“你是王上的人,跟我装可怜有何用。”
“父王若知道,不会放过我,只会杀我以保王室颜面……”韩非惨然而笑,“何况为人所污,我也无颜去见父王。”
“还不如请吴官长送我一程……”韩非语调渐轻,忽然抬手搭上吴昱执剑的手背,他皮肤光滑发凉,禁军官长的手却有热息,冷暖相触,对方反手抓住他衣领。
“你放屁!”吴昱忍不住爆出粗口,“拿我当三岁小儿哄骗?过去你违抗王上挨过那么多罚,也没见几时怕死?”
他不等韩非回话又说:“再说你是王上的亲生子嗣,何至于送命?你们是血脉相连,王上再震怒,也不过多罚你几回……”吴昱狰狞一笑,“这我倒是乐见呢。”
禁军官长的手抓紧韩非衣襟,掌心不自觉地揉搓布料,一如从前每次执鞭用刑之前,都会用手掌摩挲鞭子的握柄。
韩非知道,吴昱喜欢对他做这种事,迷恋在他的身体刻下伤痕。漂亮的玩物,总是最能激发人的控制欲望,时间的推移,让对方心里累积越来越多的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