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有些怯生生地靠近韩安,伸手拽住他的衣服轻轻晃了晃。
“父王……是我自己要来见您,不关他们的事,您不要生气了。”
“他们就没拦你吗?”韩安冷冷问。
“他们拦了……但是我一定要来……”红莲抬起脸可怜巴巴看着她的父王,“父王,我只是想您了,我没想惹父王生气。”
韩安没再说话,空气中一股冷硬尖锐的杀气弥漫开来。禁军中忽然有一人跪地前行,拜倒在地说道:“启禀王上,公主是和一人同行前来,我等确实已经拦住,可不知公主如何又上得山。属下护卫不力,王上责罚,属下死不足惜,但求放过家中高堂。”
一时跪地的所有人都跟着如此呼号。
“红莲和谁来的?”韩安只是又问一句。
“属下……不记得了……”先前那人顿了顿说,“公主能上山实属诡异,属下只记得公主与人同来,却不记得那人是谁。”
“红莲,告诉为父,你和谁来的?”韩安忽然低下头,用手轻抚红莲稚嫩的小脸,一双鹤眼直直地盯着她看。
红莲被韩安盯得有些发毛,那眼神带着阴恻恻的寒意,她从未见过父王会如此看她,她不明白为何今晚的父王格外诡异。她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身势刚往后一顿,韩安习惯性地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后退。
“父王!”红莲感觉掐着她的那只手,丝毫没有父王往日的温和亲切,她把心一横,干脆说出来,“我答应过不能说是谁。”
“噢?看来为父认识此人?”韩安有些眯起眼,他松了手。方才那个瞬间,他掐住红莲的反应,源自一种惯性,那是他在亢奋行事被意外中断后,情绪变得阴晴不定,让他本能的对退拒行为产生掠夺和控制欲。君王的面具虽然千般变化,但没几个人在欲望顶端被强行阻止后,心态还能毫无波动。
韩安心里盘算了下,禁军说法,生死之间自然不是虚言,红莲说法,也表明确实有这个人,而且自己还认识。他只要明日去查下红莲来此的经过,就能印证猜测。这个人送红莲来此,似乎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他瞒过这里的守卫,却并不想瞒过韩安。
但他究竟意图如何,韩安沉思一阵,如果是种暗示,他一定还会再主动。既然不是要拆穿秘密,那就不妨以静制动。
韩安稳住了心思,又看了看满地跪下的侍卫,他摆了摆手:“全都滚,再出差错,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寡人。”
这语气淡漠听不出真切意思,但至少说明今晚君王不想再追究。一众禁军和近侍如获大赦,跪拜谢过王上,转眼间散去。
韩安再低头看着他的女儿,九岁的红莲公主出落得十分可爱,圆乎乎的小脸此刻像是惊弓之鸟,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畏惧神情。韩安心里的恼怒憋屈之意有了一丝缓和,目光也柔和下来,他蹲下身冲红莲笑笑。
“红莲,你来这里多久了?”韩安问。
“我……我才来。”红莲小声回答。
“那你都看见什么了?”韩安问得平淡。
“我什么也没看见……”红莲掩饰。
“噢?”韩安替她抚平衣服因摔倒弄起的褶皱,“那你刚才为何惊慌失措?”
一抹锐利眼神扫过红莲,像烈日下碎裂的琉璃盏反射出的刺目之光。
“我……我是被父王拍巴掌吓到了。”红莲说着话,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你就看到这个吗?”韩安再问。
红莲这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韩安玩味地审视了一阵,便站起身。
“为父叫人送你回去寝宫,你从大梁赶回来,一定累了吧。”韩安说着往外走。
“等下……”红莲拽住他的衣袖,“父王知道九哥哥去了哪里?我想见他。”
韩安一下子转身,红莲感到锐利的眼神又扫过自己,抬头却看到韩安在笑。
“你想见他?”韩安继而想起,自己这宝贝女儿,平日里和与他血亲不伦的儿子走得最近,“所以这么急着来找为父?”
“也……也不是。我只是回来看到父王和九哥哥都不在宫宴,所以问问……”红莲莫名感到刚才的目光让自己心慌。
“你的九哥哥,他病了。”韩安淡淡说。
红莲一下紧张了:“病了?严重吗?”她眼神里全是关切之情。
“不用担心,为父已经送去看医了,养养就好。”韩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事,眼神亮起来,“红莲,今晚看到的事,答应为父谁也不能说,明天让他陪你玩,好不?”
“父王……那种事……我本来也不会和别人说。”红莲顿了顿,“父王平日就和您的夫人们这样相处吗?都不肯见我……”
韩安大笑起来:“红莲,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你长大就会懂了。”他抱起红莲,“但你是该和为父的美人说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推开了那道宫殿大门,抱着红莲走进去。灯火通明的殿内,那些绳索早被韩安收好,榻前散落的花枝也被他捡起又放回榻上,一切就如普通宫殿一般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一团青色的身影,弓腰曲腿趴伏在床榻最里面,把脸深深埋进软垫,像是只完全缩成团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