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原来已经离她那么远……
祁欢顿时心弦紧绷。
等秦颂再走近些,她便主动迎了两步上去:“我表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秦颂的脚步顿住。
这御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灯柱,今日因为在院内设宴,这附近几条路上的灯全部点燃。
但是不巧,二人所站的位置刚好在两根灯柱之间。
两人各自背光,夜幕之下, 金阳殿方向还有高高的围墙阴影打下来,就导致看对方的面孔表情都各自隐晦三分。
秦颂的姿态倒是极放松的。
他沉默了会儿,看着祁欢脸上紧张的神情,冷冷的道:“你认为呢?”
“什么?”祁欢一时不解其意,脱口而出。
秦颂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认为他是为什么没同我一道儿回来?”
祁欢一时还是有点领会不到他这话里的重点,不由将眉头皱的更紧。
秦颂表情平淡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 他就勾着唇笑了。
应该是饮过酒的缘故,他这笑容里, 带了三分玩世不恭的戏谑,又另有一些很冷漠凉薄的情绪,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祁欢却一眼分辨不出。
总之——
这笑也不是什么好笑。
他却依旧还是目不转睛看着祁欢问她:“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你在想,是不是你表哥出了事?或者干脆就是——是不是我把你表哥怎么着了,想借此要挟,对你行不轨之事?”
秦颂这人,自尊心太强,祁欢甚至知道他是不太甘心在自己身上输给了顾瞻的,可这一直以来,他都将情绪态度克制的很好, 那次之后便没再旧事重提。
他今天这样的阴阳怪气……
这样的场合之下,祁欢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态度, 觉得他该是席上多喝了两杯,有点醉酒。
但是看他前面走路的姿势和状态……
又明显不是醉的太严重,应该就只是一时酒劲上头, 便有了些情绪。
“别开玩笑了好吗?”暗暗提了口气,祁欢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心平气和, 不去刺激醉鬼,“我今天没心情也没时间跟秦小侯爷斗嘴。”
“你怎么就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秦颂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秦颂确实理智尚存,但他却不依不饶起来,“你拒我在先,又一次次的冷落甚至怀疑我,你就那么笃定我能一直克制着脾气,配合好你所有的选择和决定?祁欢,你未免太看的起我了,不……你未免太看的起你自己了。”
他挡在祁欢面前,约莫也能猜到祁欢现在的心思。
她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与他争执,甚至连吵个架都没心情。
而祁欢也的确是在克制,只是抿抿唇,淡漠又疏离的道了句:“您喝醉了。”
她站在他面前,虽是未曾闪躲避让,却恰到好处的保持了一个客气又疏离的距离。
这会儿,就哪怕是有人从身后的院子里出来, 看到两人这样站在一起,都也只能当他们是在寻常的寒暄打招呼。
秦颂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开始有一种无力却又被压抑的极端暴戾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沸腾。
可是他依旧是在下意识的隐忍着,碰都没敢伸手碰她一下。
说来可笑,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在害怕她会就此与他彻底翻脸。
秦颂,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好相与的那种人。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按照他正常的脾气,祁欢胆敢拒他,哪怕只是为了赌一口气,他也绝对会拼着不择手段,强行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顾瞻姐弟俩的身份,从来就不是能镇服他的筹码。
当初他能暗杀顾瞻第一次,就完全不在乎撕破脸皮,直接正面与之为敌。
了不起——
就是除了太子之外,另选一位皇子扶持站队!
可事实上——
祁欢却像是将他完全拿捏了似的,用一条无形的引线牵着他,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就能牢牢的束缚住他,叫他照着她的意愿,随时随地都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昨天那样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导致今天风波四起,他明明可以趁火打劫的,却依旧束手束脚,以默许的态度配合她去澄清,配合她清楚的再次与他划开距离。
“你就真的不怕我会发狂,会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胸中积压了太多的情绪,无从发泄,秦颂原是自嘲想笑的,可话一出口却成了咬牙切齿的质问,“顾瞻后来去了雁岭关是吧?在这期间,你就从未想过我会暗中对他下黑手?”
他这话问的又气又急,快到都没给祁欢受惊吓和打击的机会。
她面上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换一下……
与秦颂对视片刻,她心平气和的反问:“想听实话吗?”
秦颂抿了抿唇,没做声,算是默认。
祁欢道:“刚得了这个消息之后,曾经很有一段时间,我是有想过……我知道你应该不会去找他,但我怕你来找我。”
她一字一句,说的极是慎重认真。
“呵……”再一次长久的沉默之后,秦颂突然就笑了。
这一笑,就自眼角逼出了一层浓重的水汽来。
但他仰了仰头,又生生将那股情绪给重新压了回去。
重新再与祁欢四目相对时,他的目光依旧深邃且清醒;“你还真是……”
有恃无恐?
她当时是害怕他去要挟她,怕他拿着顾瞻的性命去要挟她!
而这样的念头——
秦颂也不是完全没有起过!
他甚至都知道,只要他开口要挟,那么她一定会妥协,毕竟她也很清楚,就算没有她,他要杀顾瞻也绝不会手软!
不止是前阵子消息刚进京那会儿,就哪怕是现在,他都还有这个机会。
只要顾瞻一日未曾回京,他都随时可以选择走这条路。
西北军中是顾家的势力范围,他束手无策,可南境不一样,他在那里有门路,也有他父亲当年的死忠老部下,是真的有手段可以使的。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叫顾瞻回不来。
他如今已经不是非杀顾瞻不可了,可是以此做为要挟祁欢对他妥协的筹码,却是真实又有分量的。
并且曾经还有过那么一瞬间,他也差点就下决心这么做了。
可是——
又没舍得。
顾瞻对她的心思,清明纯澈,而他秦颂的,就永远丑陋卑劣。
以前,是他不知,也不懂。
于是一次又一次,自己亲手将她推远,推到了顾瞻那里。
到了现在,一点胜算和机会也没有……
明明可以无所顾忌,更卑劣一些的。
可——
偏又是那么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