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瑜呆呆看着他,笑了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了宋星仪尚未离开的手指上,说:“嗯。我也爱你。”
爱是什么。
宋星仪躺在贺瑜怀里,闭着眼睛想着。
贺瑜睡得并不安稳。他抱着他,和他十指紧握。
他最近的心跳总是很乱,宋星仪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尝试着翻了个身,面向了他。
贺瑜霎时睁开了眼睛。
他睡着了,又惊醒了。
宋星仪慌忙阖上了眼睫装睡。
看到宋星仪还在,贺瑜长舒了一口气,搂紧了他蹭了蹭。
爱是刹那的焰火。
宋星仪想。
爱是瞬间。
长久绑住两个人的,一定不是爱,而是由爱转化出的某种依赖感、某种熟悉感、某种惯性。
他爱过贺瑜。
在某些飞驰而过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心动过。
宋星仪有时觉得,既然最后绑住两个人的总是一种引力般的感情,那最初在一起时是因为什么,还有那么重要吗。
像人类至今都无法探清的浩渺宇宙。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宋星仪不知道。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创造而成的。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贪瞋痴怨,早在苍穹诞生的那一瞬就已经注定,每一颗星星能做的,只是一步步迈向命定的尾声。
宋星仪明明已经在心里妥协了。
可贺瑜要的东西太纯粹。他一遍一遍地要宋星仪说爱,要宋星仪说永远。一个心里只有瞬间的人,怎么能给的了他执着的永恒。
宋星仪不敢答应他。这分怯懦落在精神高度紧张的alpha眼里,便成为了逃避、成为了拒绝、成为了离开的警笛。
到了现在,贺瑜自己都不相信宋星仪会喜欢他。
他和宋星仪折腾了这许久,贺瑜从一开始的踌躇满志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再到失而复得往来纠缠巧取豪夺挣扎乞求,宋星仪若即若离的身影早就磨掉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只有那份苦涩是永恒的。
贺瑜知道,自己的爱、自己汹涌的爱炙热的爱伤痕累累的爱号哭着的爱,本就像希腊神话中留不住纳西索斯的女神Echo一样,最终只会化为山间一缕悠悠飘荡的回声。
他得到的越多,心里反而越发空虚。
宋星仪明明近在眼前,贺瑜却觉得和他之间隔了几万光年一样的远。
贺瑜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每天都在焦虑着,每天都在困顿着。
强烈的忧惧让他不舍得宋星仪离开自己一分一秒。
贺瑜频繁出现在宋星仪身边,在乔岩面前明目张胆地向他索吻,在赵明棋面前不知羞耻地抱着宋星仪把手指扣进了他的发间。
贺瑜的预感惊人的准确。
往后的日子里,贺瑜将会不断回想起四月三号的晚上。床头柜上插着一瓶梨花,贺瑜打开抽屉,看到了一只倏忽飞走的蝴蝶。
宋白结婚那天贺瑜由衷地替他和纪书昀高兴。
那时的贺瑜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夜晚,将会按下他噩梦成真的a键。
贺瑜的焦虑甚至已经到了秦述都知道了的程度。
秦述找宋星仪好说歹说地劝过几次,宋星仪对这个曾经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倒是挺和善。秦述知道贺瑜不占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秦述说,宋星仪,小宋老师。你就稍微对贺瑜好点儿,你稍微装一下也行。
宋星仪朝他笑的随意:我已经在装了。
秦述手捂上脸半趴在桌子上,又抬起头:“哎呦。我的天。”
秦述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我也知道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但是你再装一点点行不行?就闲着没事儿拉拉他的手啊问问他冷不冷啊啥的,随便装点儿啥给块糖就行。”
宋星仪不说话,秦述心里急的不行,却也没办法。宋星仪根本就不喜欢贺瑜,能让人家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听自己说几句话就不错了。秦述无奈,只好站起身:“行吧行吧。但是你能不能劝劝贺瑜别老去我那儿喝酒了。大半夜的他不睡觉我还睡觉呢。”
他们已经不一起回家了。
贺瑜怕宋星仪烦似的,总是等他睡着了才带着一身酒气进家门,然后悉悉索索地洗个澡,再偷偷摸摸地躺在他身边。
宋星仪也懒得等他,让他换了把密码锁,自己早早上床睡觉。
他一开始不知道贺瑜是去秦述家了,只以为贺瑜是工作忙,还一直留在公司。
后来有一次被贺瑜弄醒了,宋星仪趴在床垫上,在贺瑜横冲直撞的耸动中闻到了他身上滔天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