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仪和贺瑜的日子平淡地向前推进着，但是谁都知道，这条看似平坦的康庄大道，其实只是一条系在悬崖上的绳索。
宋星仪越来越受不了他过分的亲近，可他们之间从没爆发过一次争吵。
贺瑜如影随形，却也只是如影随形。
宋星仪在慢慢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一点点摘出去。他不抗拒肢体接触，对贺瑜的要求百依百顺，却渐渐不愿意和他分享每天的生活。
贺瑜迫切地想知道宋星仪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宋星仪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贺瑜听不够似的反复确认着他话里的信息。宋星仪有一次终于被他问烦了，说了句：“你到底想问什么。我在和别人牵手做爱接吻。你是想听到我说这些吗？”
贺瑜明知道宋星仪是在故意气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心里指向虚无的嫉妒。
贺瑜红着眼睛问他：“宋星仪，所以你和别人在一起过吗？”
宋星仪觉得他神经病一样什么都当真，语气不善地激他：“在一起过啊。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我说的不是今天。”
“从前呢？”贺瑜逼近了他，诉说着心底的苦楚，“那五年。你和别人在一起过吗？你有让别人碰过你吗？”
贺瑜几乎要受不了和宋星仪现在这种紧绷着的状态，哪怕是指责他无理取闹，宋星仪愿意多和他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哪怕是把他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宋星仪能把憋在心里的气都撒出来也是好的。
只要他说，贺瑜想。只要他说出来，他去改到他满意就好了。
他对自己当下生活的掌控欲已经让宋星仪窒息，如今听来他竟然还要盘问犯人一样试图染指自己的过去。
宋星仪心底渐渐燃起一团火：“你问这些有意思吗？”
宋星仪想起宋白订婚那天，往前跨了一步：“没有。你满意了？”
“你想怎么样。”宋星仪紧盯着贺瑜的眼睛，用从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质问着他。
“你还是不满意吗？”宋星仪问他，“你想怎么样，要我脱光了自慰给你看吗？”
“贺瑜。”宋星仪气的声音都在发抖，“你别忘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你强迫的我。”
“如果不是我又可怜又可笑的廉价自尊，被你毫不留情地撕碎的自尊，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贺瑜显然预料错了事情的发展方向，在他面前慌了神。
贺瑜没想到他会说起那一天。他拿捏着宋星仪的软肋，可耻地胁迫了他。这些事情他无从辩驳，也无法改正。
宋星仪言辞激烈地指责着他：“你强迫我跟你上床，威胁我和你在一起，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要我在你身边。”
“现在连已经过去的事我都要说给你听吗？如果我说出的话让你不满意，你还要怎样。你要像对乔岩那样对待我曾经的朋友？要……”
“对不起。”
贺瑜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对不起。”贺瑜慌乱地道着歉，却又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只一个劲地朝他念叨着对不起。
一道毫无思路的数学题，就算写上一百遍解字又有什么用。
贺瑜答不出来，他的小宋老师估计也不愿再教他了。
宋星仪看着身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软了神色的贺瑜，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不耐反而更浓重了，堵滞在胸口无处发泄。
宋星仪拂开他的手，做了个深呼吸，语气回归了平淡。
“没关系。”宋星仪朝他笑了下。
“没关系。”
这一场已经酝酿起来的风暴被贺瑜的懦弱掩盖了下去。
贺瑜变得谨小慎微，虽然宋星仪也没提出过什么要求。他的让步和他的道歉一样毫无助益。
宋星仪要的是头顶的晴空，又或者哪怕是一根长一点的线。可贺瑜给的，却是狭小天地里的五彩斑斓。
十二点多，宋星仪正和乔岩几个人在外面吃饭。乔岩看到桌面上的手机亮了，那边宋星仪在盛蘸料。屏幕上贺瑜两个字明目张胆的，乔岩慌忙帮他把手机拿下来放到了一边。
对面的赵明棋举起筷子指着沙发上的手机：“哎，你拿人星仪手机干嘛。”
乔岩不知道怎么和赵明棋解释，随意给赵明棋夹了片土豆：“吃你的。”
贺瑜在楼下转了一圈也没碰到他，给他打个电话，竟然被挂断了。贺瑜倏忽绷紧了脑袋里那根弦，又给他反过去一个。
赵明棋八卦的眼神越来越明晃晃的，几乎要走过来去抢那只不断震动着的手机。
乔岩看着蘸料台前不紧不慢的宋星仪，心里默念了八百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宋星仪端着碟子走过来发给他俩，乔岩匆忙把他的手机举高了递给了宋星仪。
宋星仪接过去疑惑地瞅了一眼。
“你男朋友。”乔岩有些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我刚刚好像不小心挂了一个他的电话。”
“嚯。”赵明棋大大咧咧地吵了起来，“你不够意思啊星仪。怎么乔岩都见过你男朋友了，我还没见过。”
乔岩端茶水的手一个趔趄，差点把杯子碰倒了，心想为了见宋星仪男朋友一面差点儿被打个半死，这买卖还是算了。
宋星仪接了电话，面色上几分不耐烦。
赵明棋又和乔岩聊了起来：“你也不够意思啊。星仪男朋友叫什么啊？干什么的？多大了？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