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走后,宋星仪不放心宋白,去接他下班。宁斐听他说了房子的事儿,脱口而出:“你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
“……我家刚好次卧还空着。”
宋星仪站在店门口:“谢谢。但是不用了。小白在这儿工作,已经多受你照看了。这种私事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你。”
“小白不是有男朋友吗。”宁斐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能和宋星仪的关系更进一步,怎么能轻易放弃,“可以让他先搬去和他男朋友住。”
只要宋星仪能搬到他家里,每天同吃同住,他又没有工作需要自己照顾。宁斐暗自思量着。
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不能给社会创造价值就只能被抛弃。
他又是个beta,不像omega一样有就业政策补助。
一来二去,追到宋星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谢谢,但是不需要。”宁斐说出口,宋星仪反而更反感了,“小白现在得和我在一起。”
宋白虽然和纪书昀在谈恋爱,虽然进行到哪一步他也不清楚。但是纪书昀并没有向他求婚,他们也不是合法伴侣。
信息素世界外的宋星仪不相信肉体标记带来的联结,固执地用社会规范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更何况。宋星仪心里暗自唾弃着自己。他需要宋白。他知道。因为宋白让他感到被需要。
那个冬日街头濒死的宋白让他感到被需要、走失在人海中等着他去寻找的宋白让他感到被需要、生了病脆弱地躺在医院里的宋白让他感到被需要。
宋星仪知道自己很恶心。
宋星仪知道现在的宋白离了他也并不会过的多差。但他还是不愿意放他走。而且这并不是因为宋白需要他,是因为他需要宋白。有了宋白,他好像才有努力的意义,才有存在的必要。
从小颠沛流离的经历使得宋星仪逆反似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对于同样脆弱的孩子,他总是心疼着、可怜着,像在替那些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心疼着自己。
他也在讨好着、固执着。宋白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宋白是那个首先闯进他生命里抓住他手掌的人。
他明白宋白会有自己的生活。但至少,他要在宋白彻底离开之前,尽量陪他走过更远的路途、尽量让他陪他走过最远的路途。
这是一颗行星的使命,也是一颗行星的救赎。
“谢谢。但是不需要。”宋星仪说,“小白现在得和我在一起。”
“哥。”宋白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劝他,“其实我搬去和纪书昀住也不是不行。咱们先凑活过这几天。”
宁斐见宋白也有和他差不多的意思,忙跟着帮腔:“是啊星仪。不然你们现在去哪儿呢?搬家可不是说搬就搬的,那么多行李,你总不能全放在酒店吧。”
沉浸在对自己的厌恶里的宋星仪眼睫颤了下,松开了宋白的手:“你如果想搬走,我也可以。”
“哎呀哥。”宋白看他不开心,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我没说非要搬。我这不是看你为难提个建议吗。”
“那我们抓紧找房子。”宋白拉着他,“走啦宁斐哥。”
虽然手头有前房东退回来的租金和押金,但宋星仪毕竟丢了工作。现在他和宋白全靠着宋白的工资,即使暂时找到了房子,也还得考虑以后。
一连七八天,宋星仪一边找工作,一边找房子。
没有收入带来的危机感是坐吃山空式的、是漂泊式的、是永远忧虑永远无法安静式的。
宋星仪普通的人生是一台环环相扣的精密仪器,紧张、疲累地运转着,嵌套的刚刚好的部件随便坏了哪一颗都会给这台仪器带来一次蝴蝶效应式的震荡。
他连生病都不敢。
更何况是突然失业。
站在便利店前,宋星仪开始后悔一开始的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地辞了职。
宋白这两天回来的也愈发地晚了,宋星仪不放心,让纪书昀前后跟着。宁斐又来找过他几次,宋星仪应对的越来越疲累,只觉得为什么从前没感觉宁斐这么不知分寸地惹人烦。而且还越来越没礼貌。
宁斐看着又一次被拂开的手,心里的恼怒终于没忍住:“宋星仪。”
“嗯?”宋星仪眼底带着乌青,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明明才一周左右,看着却比之前更瘦弱了。
宁斐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阵的温柔。
这样的宋星仪才是最好的宋星仪。
柔弱的、无助的、风一吹就倒的,是需要依靠别人的宋星仪。
这样冷淡的人,越是狼狈,就越发美丽。
总有一天。他总有撑不住的时候。宁斐不帮他,也不帮宋白。他在等宋星仪主动来找他。
宋星仪的落魄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换了立场。宁斐在心里暗自思量着。现在不是他求宋星仪了,迟早有一天,宋星仪要主动来求他。宁斐耐心地等着,等着一个甘愿匍匐在他脚下任他捏碎的宋星仪。
宁斐看着他苍白的脸,放缓了声调,劝诱着:“你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小白这几天也是天天加班,我看着都心疼。”
宋星仪果然动摇了,没有拂开他又拉上来的手。
宁斐接着劝着:“反正只是稍微过渡一下,你这样一边找房子,一边找工作,到头来只能是两边都顾不住。你先搬过来,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宋星仪烦躁地捂住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说:“好,我考虑一下。”
宁斐把他轻轻抱在怀里:“只要你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宋星仪不是傻子。
宁斐对他的感情,他心里很清楚。
饭桌上,宋星仪没什么胃口。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一盘小青菜,宋星仪说:“小白,我想,要不你就先在纪书昀那里暂住一下。我会努力找工作,等我找到工作了,你再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