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奕在原地又咳又喘，笑得偏执而阴鸷，既然李牧固执地要试试看，那他就让李牧知道违抗他的下场。
李牧汗流浃背地收下搬家学生的转账后，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今天下午没有活干，他打算直接回家录点书法视频留作库存。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他们班班导，黄茵教授。
“黄老师。”李牧接起电话。
“李牧，你马上到我办公室一趟，马上，听到了吗？”黄茵语气极为严厉，李牧来不及回家换身衣服，只好汗涔涔地往学校赶。
这会，焦小伟他们寝室炸开了锅，整个中午时间，一群男生都凑到班长寝室大谈李牧和男生接吻照一事，生平从未离八卦中心这么近过，主角之一居然是他们一起天天上课的好兄弟，大家十分好奇另一位主角的身份。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男生突然刷着微博大叫一声：“快看！又有营销号爆料了，我去，牧哥这回被人扒了，这事有点大啊！”
焦小伟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和其他几人挤在一起低头一看，傻眼了。
李牧被认出来正是不久前因为给同校学生送外卖而小火一把的兴怀大学学生，连名字带学生证照片都被人发到了网上，一时间众人纷纷指责兴怀大学学风不正，本该在象牙塔认真学习的大学生，不仅跑去送外卖，竟然还搞同性恋！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营销号接着发文称，据知情人士爆料，和李牧接吻的另一位，是个十几岁的未成年！那张照片里虽然看不出时盐的面貌，但他身形纤细，说是未成年无人怀疑。这下捅破了马蜂窝，吃瓜网民蜂拥而上，在评论和兴怀大学超话里大肆攻击学校和李牧本人，称其违法乱纪，影响极坏，要求学校对李牧给出处分。
不明所以的学校立刻找到了李牧的导师黄茵，黄茵一心做学术，根本不懂网上那些事，被学校领导再三强调了事态严重性后，她立即召来了李牧。
“你看看，这怎么回事？”黄茵把手机一把推向李牧。
“黄老师。”李牧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接过手机仔细看了一遍后，他镇定地说道：“老师，抱歉给学校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但未成年这件事是假的。”
“这么说你的确谈了个男朋友？”黄茵皱眉问道。
“是的，老师，我是有男朋友，不过，抱歉我不能在网上曝光他的身份。说他是未成年本就是空口无凭，我不会承认，但也不会把他牵扯进来。被人偷拍是我的疏忽，学校需要我做什么我愿意配合。”
黄茵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她和学术打了一辈子交道，做人一板一眼，对网上的纷纷扰扰和青年人的那点爱恨纠缠无心掺和，她说道：“李牧啊，当了你快三年的导师，你的情况我多少是知道的，谈恋爱在你们这个年纪再正常不过，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是不干涉的。但是你的这次事情，影响太坏了，既然被有心之人拿来做了文章，咱们就得出面把这事担下来，做个澄清。不管你那位是不是未成年，这事学校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你护着他没什么用啊。”
李牧却十分坚持：“黄老师，既然有人造谣，那么该拿出证据的是对方而不是我，就算判我有罪，也应该让对方先拿出我有罪的证据，而不是让我去自证我无罪，不是吗？学校难道不应该先追究造谣者的责任吗？我本就清清白白，何须自证？”
黄茵看着他又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这话是拿来讲道理有用，拿来公关却没什么用……”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冲进来几个学生，是焦小伟那伙人。
焦小伟一进门就喊道：“黄老师，这事学校怎么能追究李牧的责任？咱们跟李牧相处了这么久，能不清楚他的为人吗？他肯定是清白的。”
“对啊，黄老师，我们都相信李牧。”
“这一看就是营销号为了博关注瞎扯的！”
“学校能不能发条微博替李牧澄清一下啊，怎么能认外人就这么欺负咱们自己的学生？”
“行了，读书的学生，跟明星一样闹绯闻是什么光彩的事吗？还来这嚷嚷。”黄茵训斥道。
几人不叫嚷了，焦小伟还有些不服，继续问道：“那，难道学校真的要给李牧处分？”
李牧也说到：“黄老师，我自己报警吧。”
黄茵看了眼站得笔直的李牧，这学生八成刚又出去给人干活了，湿透的衣服现在还没干，清俊的脸上还挂着汗渍，坚定的表情看不出一丝负面情绪，进门时抬起上臂擦了把额边的汗水，拿过她的手机前，右手不着痕迹地往裤子上用力蹭了蹭。
古板严苛的老教授突然有了一瞬鼻酸，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块块碎片般的画面，下课时总是第一个离开的急匆匆的身影，却从未缺席过一节课；桌面上永远只有一支裂痕细碎的中性笔，卷子上却是一手清隽有力的好字；大大方方地提着外卖在校园里奔忙，作为优秀学生上台发言前，却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
黄茵曾关心地问过他，是不是家里有难处，建议他不要不好意思，去申请贫困生资格。可李牧却笑着说：“黄老师，我并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贫困生申请需要父母提供证明，我没有办法。”
黄茵告诉他：“那，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我，我是你的老师，我希望能帮帮你。”
可李牧除了学业，一次也没有向她求助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学生。
黄茵沉思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们几个先别急，都别去微博上闹事，这事我跟学校联系。李牧，你不要报警，焦小伟他们说得对，你是我们自己的学生，哪有任自己人让外人欺负的道理。这事我让学校来报警，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谁提问题谁摆证据，否则就是造谣。”
为了防止事情闹大，学校很快做出了反应，采取了黄茵的意见，直接报警。下午六点，兴怀大学官方微博发布声明：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学校已报警处理，势必追究造谣者的责任。声明里，经管院经济学系系主任黄茵教授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牧是我带了两年的学生，两年的所见所感，让我相信他是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年轻人。我常痛惜于他条件艰苦、劳碌奔忙，也常赞叹于他坚韧不拔、从容自若。他一直是令我骄傲的学生，现在也是，我选择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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