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时盐警觉地退后一步，看向眼前的人。
蒋奕沉着声音，酒气扑在时盐脸上：“怎么比下午伤得更重了？又跟谁打架了？”说着伸出手就要碰他的脸。
“啪！”
时盐一把打掉他的手：“你谁啊你？！”
蒋奕低头看了眼通红的手背，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可越是清醒，眼前的这张脸对他的吸引便越大。
蒋奕很早就察觉了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取向，自从上了大学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后，他不再压抑自己，看上了哪个男生便主动追求，威逼利诱，直的也没关系，跟他睡几晚也行。他有一个长期在谈的男朋友，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其他人来一场短暂的暧昧，很少有人能真正拒绝他。而越是难弄到手的，他越有兴趣。
“你是缺钱吗？”蒋奕不在意地收回手，盯着他说道：“又抢人钱被堵了吧？”
时盐服气了，看来自己今天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抢个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双手插兜，冷眼看着蒋奕：“你想怎样？”
蒋奕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拿出来，加个好友，我给你转钱。”
“你有病吧！”时盐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你的钱？”
“别废话。”蒋奕抓住时盐的手臂：“你不是要钱吗？要多少我给你，加个好友不过分吧？”
“神经病！”时盐皱眉挣扎，他力气不小，蒋奕一时没抓住他，时盐退开三步远，抬着下颌对他道：“我没有智能手机，你要真想给我钱，行啊，拿现金来。”
“好，我明天去兑了现金给你。”蒋奕说着，大步走上前再次抓住时盐，这次他手劲极大：“你跟我走。”
时盐有些慌了，他本就不打算要这人的钱，这人一身酒气，气势凌人，目的不明，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主。然而他刚被时明义毒打一顿，浑身发疼，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你放开我！你干什么？！”时盐怒吼道，他的嗓子早已经哭哑了，破碎的嗓音配合着泪迹未干的潋滟双眼，蒋奕立刻就激动起来。
酒劲上头，他一把抱住时盐，用力按住他的腰，隔着衣服撞在他的小腹上。“跟我睡一晚，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蒋奕哑着嗓子说道。
李牧送完最后一单，拖着有些疲累的身躯，迎着月光走到一台ATM机面前，输入早已熟烂于心的银行账号，把卡上所有的钱转进了这个账号里。
看到“转账成功”四个字，他拨通了电话，那头很快接起，一道和蔼的女声传来：“小牧？”
夜晚的街道仍是一片灯红酒绿，李牧接着电话慢悠悠地走着：“妈，是我。这个月的钱刚刚打给你们了，你看看收到没？”
“哦，好好好！我一会就让你妹妹帮忙看看。哎哟，这个手机我跟你爸怎么都玩不通，查了也不安心，那哪是钱啊，那不就是一串数字吗？明天我还是让你爸去银行打存折，看看把钱要不取出来也行，钱还是放手边我安心些，你说是吧？”李母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
李牧说：“妈，你要是不放心就让爸去打存折吧，钱用多少就取多少，多的还是存在银行里。”
李母还未答话，电话里传来李父的抱怨：“你问问他，这都几号了？这个月怎么这么晚才把钱打过来？”
“哎，你催什么！这不还没到下个月吗？”李母说到。
李牧扯了扯嘴角：“这个月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下个月会按时打过来的。”
李母连声应道：“好好好，按时就好。你也别太辛苦，多注意身体，啊？”
李父不甘心地又在一旁插嘴：“好什么好！他辛苦？那是他自找的！当初让他高中毕业就赶紧准备结婚，他非不干！非要跑出去给人家打工！这会累死累活也是他活该！当初要是听我们的话，现在躺家里孙子给抱着、媳妇伺候着，谁能累得着他？！”
李母索性开了免提，附和道：“是啊，小牧，要不你还是回来吧？之前给妹妹相看的几家人，现在还有好几家没娶成媳妇，彩礼钱肯定有的。等妹妹一嫁出去，我就找王妈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啊？”
李牧两眼沉沉，五根手指快把手机捏碎，他努力平复气息，仍是压抑不住怒火：“爸，妈，这件事情我们之前已经谈过很多次了。我出来工作，我努力赚钱养家，每个月给你们打钱，条件是你们绝对不动卖女儿赚彩礼的念头！”
李父愤然反驳道：“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怎么就是卖呢？女人不都要结婚的？我这是为了她好！”
李牧的声音骤然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不跟你吵这个。总之，如果你们还想我跟李淑喊你们一声爸妈，如果你们还等着我给你们养老，敢打李淑的主意试试看！”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卖了女儿，还丢了儿子，划算吗？”
又是一次不愉快的通话，李牧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脚步沉重，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额发怏怏地垂在额前，清澈的眉眼间盛满了重负和深忧之下的累乏。
前方不远处巷子里，蒋奕一手箍住时盐的腰，一手用力捂住时盐的嘴，不让他漏出一点声音。他猛地低下头，试图吻他的眼睛，时盐伸出双手拼命地拦住他。
蒋奕撇了一眼时盐被拖鞋扇得满是红印的手背，问了一句：“你不疼吗？”不等他回答，便偏过头要亲他脖子，时盐伸出左手，对着他的下巴毫不客气一拳下去。
拳头砸在下颌骨上，手背疼得时盐龇牙咧嘴。蒋奕下巴吃痛，也挪开脸，他喜欢一时带劲的，但他不喜欢一直带劲的。
酒精上脑，裹挟着被打中的怒气，蒋奕突然抬高腿，膝盖用力抵进时盐的腿间。
“呜——”时盐猛地瞪大眼，脸颊连着脖颈都涨得通红，他疯狂捶打着蒋奕，挣动着双腿。
“舒服吗？”热气喷在时盐耳边，蒋奕着迷地看着他泪光闪烁的双眼：“你真的好看，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好看得不行，跟着我，怎么样？以后没有人敢打你，你要钱我给你。”
时盐安静下来，在他的掌心细细地喘着气，于是蒋奕松开手，盯住他：“回答我。”
时盐狠厉地吼道：“我操你大爷！死变态！”
“你真是……”蒋奕气得笑了，伸出手就要朝下面碰去。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巷口响起：“需要我再次报警吗？”
蒋奕猛地回过头，李牧举着手机冷静地站在两米开外向他亮了亮屏幕，110已经打在拨号框里，眼看着就要按下通话键。
“李牧……”蒋奕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他松开时盐，时盐滑坐在地，愤恨地瞪着他。
“我和我男朋友亲近亲近，你来管什么闲事？”蒋奕说道。
“你喝多了，蒋奕。路上随便抱住一个人就算你男朋友这话，要不要去跟警察解释？”李牧朝他摇了摇手机。
蒋奕此时不甚清醒，虽然蠢蠢欲动，但独自面对李牧的场景令他从记忆里翻出一丝恐惧，他万分不甘地回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时盐，那眼神无比贪婪、欲望浓重，时盐低着头没有看见，李牧却暗暗皱了皱眉。
蒋奕离开后，李牧这才糟心地叹了口气，他蹲下来问时盐：“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和时盐就过不去了，已经是第三次遇到他了，不是他欺负别人就是别人欺负他。
时盐慢慢抬起头，李牧吓了一跳，既为他脸上的新伤，也为他满脸的泪水。
“谢谢你啊。”时盐泪眼朦胧，眼尾嫣红一片，他哑着嗓子无所谓地笑道：“我什么罪都受过，就是没受过被人强暴的罪，本来还以为今天逃不过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