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原本在对着笔电开视频会,听见门口的动静,脸上的诧异之色不比夏知行少。
“刚才来给客户送蛋糕,在楼下见到知行在担架上被抬进来。”田雨自知是不速之客,站在门口,没有唐突地走进病房,“我有些担心,所以冒冒失失地来探望,没有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呢?”夏知行脸上挂着笑意坐起身,顾明野在床头摆好靠垫,好让他倚靠得舒服些。
夏知行怀赫赫时,田雨为他求过香囊,也亲手做过很多好吃的。两人都有做老师的经历,一度聊得很投机。
知道两个男人和田雨的过去后,尽管夏知行对田雨存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但田雨本人是无辜的。何况他早已有了陈觅山这个伴侣,早把那段历史当成了前尘往事。
是顾明野单方面对他念念不忘而已。
顾明野将花和果篮收下,亲自拿着花瓶插花摆放,夏知行则和田雨寒暄。
“觅山怎么样了?”聊了几句,夏知行问起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
话一出口,他就暗暗责怪自己说话不过脑子。顾明野肯定不想听见心底的白月光谈起自己的伴侣。
对陈觅山和田雨的感情,夏知行是极有信心的。他见识过陈觅山在人前时,有多喜欢滔滔不绝地提到家里那位。
意料之外的,田雨迟疑了一下,“……我们分手了。”
“分手?”夏知行感到不可置信,眼角的余光瞥到顾明野看过来一眼,“他怎么舍得放开你?”
“……我们的事先不提了。”田雨不想多说,将话题引回夏知行身上,“你这是又怀了?我在楼下时还担心呢,没想到是喜从天降,恭喜你们。”
他不了解夏知行和那两个男人之间的纠葛,理所当然地以为夏知行腹中的宝宝又是顾明野的。
夏知行面露窘态,尴尬地笑了下。
正愁不知该如何接话,正见顾明野插完花,大步走到门口,“田雨,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田雨面对夏知行时脸上的笑意,转眼淡下来。
顾明野站着不动,田雨无奈,只好对夏知行点点头,随着男人的步伐走出病房。
顾明野要找田雨说什么?
对了,田雨和陈觅山分手了,他现在单身。这对顾明野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啊。
他从父母手中接过两家集团,挑起顾氏和李氏的担子,如今谁都没法左右他的选择。
曾经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障碍,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人能阻碍他们在一起了。
夏知行嘴里泛苦,顺着抱枕滑倒,蒙头盖上被子。
正好让顾明野去追田雨吧,有了真爱的滋润,他就不会再盯着自己报复了!
至于肚子里的宝宝,如果顾明野把它视妨碍,硬逼着自己去做亲子鉴定,然后要求把孩子打掉的话,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顾明野再有权势,总不能逼着他做流产手术吧?
脑补了一出悲惨的大戏后,夏知行在被子里眨眨眼,挤出几滴眼泪。
他起身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决定去解手。
才没有打算偷听那对初恋情侣的谈话呢,只是站在门口恰好听见罢了。
从病房门口探出头,见那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夏知行又悄悄往那边挪了几步。
没人规定他上厕所必须用包间里的洗手间吧?突然想试试公共洗手间,很合理。
他躲在走廊拐角处,竖起耳朵聆听阳台上两人的谈话。
“顾明野,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你再自作主张地给我帮助!”田雨是南方人,说话向来柔声细语,仿佛五月的春风般温和。他面对顾明野的态度,却少见的强硬。
“什么叫自作主张的帮助?”顾明野的语气如往常般冷静,但夏知行听得出他在压抑怒火,“基金会资助的对象,就是你们这种有自闭症儿童的困难家庭。为什么就你非得搞特殊,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肯接受资助?”
田雨:“你应该猜得到理由。”
“就因为我们俩十年前在学校牵过手?”顾明野嗤笑一声,“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吗?我们早就各自组建了家庭,何况,通过基金会来资助,你我根本不会产生接触!我已经很努力地照顾陈觅山的自尊心了……”
“和陈觅山没关系!”田雨音调升高,打断了他,“是我不想接受你的资助。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建这个基金会吗?你心里觉得对不起我,因为你父亲曾经毁掉我的事业。但是当年的一切都是我作为成年人的选择,我接受一切后果,不想拿这个来绑架任何人!你要同情我、资助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我要接受你的补偿到什么时候?”
“顾明野,我不想永远活在那段往事里。可你这种行为,是在不断地提醒着我,硬把我留在过去!”
顾明野哑声,良久,才道:“抱歉。我不清楚,这种资助行为对你来说原来有这样的含义。”
“我不是出于补偿心理才想资助你。我去了解过自闭症儿童这个群体,明白将他们抚养长大,让他们在社会上立足有多不容易,才想建立基金会,去帮助所有困难的家庭。没有针对你,也没想用这个来绑架你,自我赎罪。”
“换个说法,今天换任何陌生父母站在我面前,如果他的家庭有自闭症儿童,长期干预的费用太昂贵,令他们承担不起的话,我的基金会也会出资帮助。”
“田雨,我是做父亲的人,我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正因为我有了孩子,才想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儿童。你的孩子……只是恰好是其中一员而已。”
男人的话推心置腹,夏知行靠在墙上,不免动容。
他和顾明野同时成为父亲,养育同一个孩子,岂能不理解对方的心情?自从有了赫赫,他就变得格外感同身受,不忍心见到这世上任何幼童受苦。
田雨低下头,有些哽咽,“对不起,明野,是我错怪了你。”
他由衷地赞叹,“跟以前比,你成长了很多,我都快认不出了。”
“当了爸爸,总要成熟点,不然难道要跟儿子比谁更任性吗。”顾明野笑笑,“陈觅山那边,需要我去解释吗?”
“他介意的不是这个。”田雨摇摇头,“他是觉得,跟你们比起来,自己太没用了。非要接非洲那边的工程,去那边赚钱,来证明他不比你们差。”
“所以你跟他提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