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人猛地站起来，气不得不轻地推搡楚青禾，“房子别租给她了！现在让她滚！”
程柚丝毫不慌，靠在椅背，“可以啊，一百万，你掏，还是他掏？”
女人立刻看向楚青禾，从他脸上看出了为难。
女人气得发抖，楚青禾毕业没几年，又买房又买车的，一定掏不出来。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她拿不出来，也不可能拿出来，她知道，楚青禾知道。
女人讨了个没趣，走的时候，数落楚青禾，“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指望着你给我们养老，你呢？有钱不知道攒着，就知道乱花钱。买房买车不跟我讲一声，你有钱还房贷车贷吗？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还房贷，尽干脱裤子放屁的事，反正我和你爸没钱给你还房贷。以后生活费，你打我卡就行，我就不来了。”
女人走后，程柚顺手将她的指纹记录删除，“总算送走了。”
楚青禾坐在沙发上，手背按在额头上，满是疲惫之色。
程柚坐在他旁边，将他耳边的碎发撩起来，“我这么对你妈妈，你没生气吧？对不起。”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楚青禾抬眼看着程柚，这么不堪的一幕让程柚看了一个彻底，真是太丢人了，竟让楚青禾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又想一个人伤害自己？”程柚抓住楚青禾的手腕，翻身骑在他的大腿上，脸色难看。
“这不关你的事。”楚青禾冷漠地回答。
“如果我就是不走呢？”程柚几乎咬牙切齿，“家人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明明气到发抖，为什么要一味地忍着？你是蠢材吗，不知道反抗吗？”
楚青禾被狠狠地戳中痛处，抓住程柚的手腕，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你懂什么？那是我妈，你会撵你妈滚吗？”
程柚恶狠狠地吼道：“我没妈！我妈死了！”
楚青禾愣住了，半晌，他松开程柚。程柚推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呼呼喘气。他妈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去世，心脏病，走得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至今，他和哥哥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除了他们的爸爸，在他八岁的时候，再婚了。
“你有妈妈了不起吗？有这样的妈妈，还不如我没有，她不爱你，你看不出来吗？”程柚似乎有点明白楚青禾抑郁的原因了。
很多事情觉得痛苦，可以选择离开逃避，可是父母不行，血缘如同枷锁一般，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痛苦，也无法摆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逼迫自己接受。这样的环境，怎么可能不抑郁？
错的明明不是自己，可痛苦却要自己承担，他为楚青禾感到心痛。
楚青禾的手腕隐隐作痛，他最终对程柚坦白，像是安慰程柚一般的坦白，“我的家庭就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小时候，我爸把我扒光了扔进雪地里罚站，到今天，我都想不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那天很冷。高三那年，我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了我一耳光，那次的原因我知道，数学没考第一。”
他穷尽一生，企图与曾经的苦痛和解，他努力地让自己想通。他以为，只要找到原因，一切都会变得合理，想通了，他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很多事情毫无理由，就像他爸明知道他不敢吃狗肉，却骗他吃，还问他好不好吃，在他高兴地说完好吃后，才告诉他，是狗肉，是他养了五年的小白狗。
“忘记那些事，我会爱你，我做你的家人。”程柚抱住痛苦楚青禾，轻声安慰，他们都是得不到亲情的孤儿。
“不可能的，”楚青禾哑声说：“没有人能够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总是在失去。”就像今天，本来他很开心，可他妈妈出现了，把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快乐夺走了。
养过的小狗，曾经的挚友，看不到的未来……他常常想，也许死亡是一个很好的解脱，这样，他就不会再失去了。
程柚捧着楚青禾的脸，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你为什么不肯依赖我？你从来都不主动找我。”他只是想游戏人生，可是楚青禾的体贴、霸道、脆弱，让他无法说放手就放手。
“就这样吧，我不配。”楚青禾偏头，不去看程柚，“谢谢你，但到此为止了。”
程柚冷冷地说：“你一定要这样贬低自己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自己的好？”
楚青禾回头看他，忽然一只手紧紧扼住程柚的脖子，像是要把他掐死，“你以为你看的我就是真的我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伪装的呢？我不善良，也不体贴，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黑暗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因为每一次做爱，我都想把你操烂。”楚青禾声音极为压抑，“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他把脑袋抵在程柚的胸口，泄了气，嗓音破败。
程柚被掐得面红耳赤，情不自禁地挣扎，就在觉得快要窒息时，脖子上骇人的力道骤然消失，他按着脖子使劲咳嗽。
“你走吧。”
程柚爬下沙发，缓了缓，“你内心已经够破烂了，想什么，很重要吗？把自己说得那么恶毒，是想吓唬我吗？因为送上门给你操，所以我活该下贱是吗？楚青禾，我不犯贱，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走，我就不会死乞白赖地不走。但是，今天我走了，以后我们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程柚看着楚青禾，不为所动，程柚有些失望，既然如此，他说到做到，转身就走。
可他刚踏出一步，手腕被抓住。程柚的视线从手腕向上移，目光对上楚青禾。
楚青禾静静地看着他，挣扎纠结又痛苦。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越陷越深的话，一旦失去，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不想放手。
“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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