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竖子；农家，狂热的救世主；叮嘱燕国使臣驿馆。
自洛阳君府离开的六指黑侠直奔燕丹所在之地，过去的错误无法挽回，但尚未发生的事情还可以努力。
“师傅。”燕丹很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六指黑侠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这几天他甚至都以为对方已经离开咸阳了。
“丹，把巨子令还我吧。”六指黑侠直奔主题，将燕丹逐出师门这种事情，现在他还是做不出来，就像嬴泽所想的那样，他对于燕丹有一种愧疚。
尤其是今天被嬴泽将他的掩饰彻底揭开以后。
若是他没有接触燕丹，把他领入江湖，燕丹会不会是另一个样子，会不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太子。
这些他已经不得而知。
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对于燕丹的愧疚就让对方把整个墨家带入深渊。
未来的燕丹势必会与嬴泽站在对立面，而燕丹一定会输，这都不需要猜，如今的秦国不是燕国可以对抗的，未来更不可能。
但是就像嬴泽说的那样，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燕丹势必会名正言顺的继承他墨家巨子的位置，到那个时候，墨家……
他不能让墨家走上这种不归路！
“巨子令？”燕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六指黑侠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回巨子令。
“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你作为墨家弟子的身份了。”六指黑侠心里其实很难过，但是他不得不如此，他是燕丹的师傅，但他也是墨家的巨子。
“师傅，是不是那嬴泽对你说了什么？”燕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咸阳城内，唯一能忽悠六指黑侠的人只有嬴泽。
也只有嬴泽才会心思去忽悠六指黑侠。
“他在污蔑我啊！您难道宁愿相信一个屠夫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徒弟吗？”
“不要动不动就推卸责任。”六指黑侠低声道。
不知是不是看开了，现在六指黑侠看着燕丹这幅样子，除去愧疚，更多的是反感。
他还什么也没说，只是要燕丹交出巨子令，他却直接将矛头指向嬴泽，顾左右而言他，连他为什么要拿回巨子令都不关心。
“我说了，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你作为墨家弟子的身份，还有，巨子令，可以号令墨家弟子，伱现在的身份，不合适。”
“他到底和您说了什么啊？”燕丹的表情已经有些狰狞了，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
“这不是他说了什么，这是我的决定！”六指黑侠声色一凝。
以前的燕丹可不会这么顶撞他，区区一块巨子令而已，根本不需要这么多话，因为燕丹即便没有巨子令，他也能调动不少墨家弟子，而且之后，若是燕丹真的能通过他的考验，巨子令自会回到他的手中。
“呵呵~”燕丹低下头，发出冷幽幽的笑声，
“现在要我交出巨子令，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将我逐出墨家了？是不是？我的师傅？”
“丹……”六指黑侠面色一凝，燕丹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
“我早就发现了，自从来到咸阳，您对我的意见就越来越大，往日的师徒情份在那嬴泽三两句的挑拨之下便消耗殆尽，呵呵……”
不知不觉间，燕丹已是泪流满面，六指黑侠见此，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就是现在六指黑侠对燕丹最真实的感情了。
有嬴泽这样的敌人，实在是他最大的不幸，同时，他也在为燕丹事到如今仍在推卸责任而感到生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是觉得责任在嬴泽，不在他，他到底有没有错，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我给你。”六指黑侠冷哼一声，他原本不想说这件事的，算是给燕丹留个面子，但是现在看来，燕丹是留不住这个面子了。
“泄露墨家心法，该当何罪？”
“……”燕丹面色一滞。
“师傅，您说什……”
“还要装傻吗？”六指黑侠的语气已经有明显的不耐了。
“如果没有事实证据，你觉得我会问你吗？”
正想狡辩一番的燕丹突然想到了什么，
“师傅，是嬴泽干的！又是他，对不对！”
燕丹直接爬到六指黑侠身前，抓住他的黑袍，面色凄惨，
“是他派人威胁我，他要杀我啊！即便我身为质子，但我也是燕国太子，可他完全不在意燕国的颜面，他要杀……”
“丹！”六指黑侠低声怒喝道，
“你是想说，这便是你如此轻易泄露墨家绝学的原因吗？”
“你是想说，贪生怕死，便是你背弃昔日誓言的原因吗？”
凡是修行墨家心法者，皆要向墨家先辈立下重誓，非确定对方为侠义者，不得外传墨家心法。
燕丹如此轻易的外传也就算了，但他现在居然还在推卸责任……
哎，昔日侠肝义胆的燕丹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啊……
“师傅……”燕丹说不出话来，这确实是他的错，可是，还不是那嬴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威胁他，若是他当时不给，现在的他就是七国最大的笑话了！
“算了，我不追究你外泄墨家心法的责任了……”六指黑侠摇摇头，嬴泽的威胁确实有些卑鄙，那种伤害，没几个男人能承受。
“你说洛阳君假仁假义，可若我告诉你，他，将墨家心法修习到了第十层，兼爱，你又有何话说？”
燕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
“就他？他能兼爱？那我……”
“我亲眼所见！”六指黑侠现在对燕丹的负面情绪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真的是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您开玩笑的吧？”燕丹面色一顿，还是不愿意相信。
嬴泽怎么可能兼爱？那种人怎么可能？
“哼！”六指黑泽黑袍一摆，站了起来，
“你是要说我老眼昏，还是想说，我墨家心法虚有其名？”
若非心中有大仁，绝不可能达到兼爱之境，即便他看得出嬴泽那只是强行推上去的，但，若是他的心性不符，别说第十层，便是强推到七八层便会爆体而亡！
而嬴泽当时瞬息之间便达到第十层的状态，虽然不稳定，但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心性了。
燕丹若是在此事上质疑嬴泽，便是质疑他墨家先贤。
今天敢这么怀疑，那明天是不是就要把自己无法突破的锅甩给墨家心法了？
“罢了，交出巨子令，至于你与墨家的关系，以后再说。”
六指黑侠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不能将墨家的安危放在燕丹身上，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以燕丹这些年在墨家年轻一辈中的影响力，即便没有他的指令，燕丹也有本事得到巨子之位。
那个时候墨家就完蛋了！
嬴泽能在兼爱境界将杀意融入墨海江湖，证明他的仁绝不否认杀！
只要为了他心中的仁，嬴泽绝不吝啬杀戮。
关外五十万大军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墨家，决不能步其后尘！
“师傅……”燕丹还是想狡辩一番，若是交出巨子令，他于墨家还算得了什么？
“巨子！出事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喊。
一名粗麻布衣的汉子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闯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六指黑侠并未责怪，能让对方如此着急，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护城军！咸阳的护城军动了！”闯进来的这名墨家弟子面色紧张的禀道，
“咸阳城外的五万护城军集体开拔，正在围拢咸阳城！”
“……”六指黑侠。
“……”燕丹。
“他是想造反吗？”
燕丹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引得六指黑侠一阵白眼。
嬴泽需要造反？你以为他是你啊？
“难不成是要对农家动手？”六指黑侠猜测道。
对了！嬴泽先前确实没有说他不动手啊！
“农家？”燕丹神色莫名，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丹，不要告诉我你和农家接触了！”六指黑侠心中一紧，若是燕丹和农家混到一起，谁也救不了他！
嬴泽只说不牵连无辜，可是，什么算无辜？
自白起之事后，谁不知道秦国与农家的关系处在一种极为尴尬的状态，便是普通的农家弟子都不敢大张旗鼓的在秦国显露身份，而现在农家侠魁私入咸阳，肯定是带着大批农家弟子的，如果是别的时候还不怎么样，但现在，联军覆灭，六国使臣来秦，诸子百家也来了大半，若是农家在这种时候搞事情，那就是打秦国的脸了。
一旦处理不好，那就等同于农家与秦国宣战了！
“师傅，你不觉得现如今的秦国处在一种极为诡异的状态吗？”燕丹并未直接回答六指黑侠的问题，
“嬴泽的威望诡异的高，尤其是现在，说他在秦国一手遮天也绝不为过，这样一个不是秦王却胜似秦王的人，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六指黑侠。
“难不成农家还想在咸阳对他动手？”
说这话的时候，六指黑侠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了。
这件事要是真的发生了……
玩个屁！大家一起死吧！
“师傅，农家可是连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都能杀掉的，嬴泽再厉害，他还能比得过当年的白起吗？”燕丹眼中已经出现了些许疯狂了，
“如今的秦国，军政都以嬴泽为主，只要他死了，秦国顷刻间便会陷入无法阻止的混乱中！”
“仅凭一个年少的秦王是压不住这种混乱的，而嬴泽一旦在这个时间死掉，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与其相当的相国吕不韦，这样秦国的军政瞬间就会对立相争，甚至爆发内战……”
“师傅！”燕丹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疯狂，
“只要杀了嬴泽，秦国必将陷入巨大的混乱中，而现在的六国都处在统一战线，若是趁此起兵，混乱的秦国，何愁不灭啊？！”
六指黑侠没有说话，他只觉得现在的燕丹已经疯了！
农家也疯了！
在咸阳城内杀嬴泽？
在一国都城杀人家的大将军？
是当年白起的事情给他们带来的迷之自信吗？白起和嬴泽是一回事吗？！
“你，还有农家，这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六指黑侠忍不住嘲讽道。
“难道不是吗？师傅，您难道看不到嬴泽这半年都做了些什么吗？赵魏楚五十余万联军说杀就杀，还要将其冠以天灾之名，将世人当做傻子，六国还不得不忍气吞声，这才半年！若假以时日，让秦国在这场大战中缓过来，关外六国，韩国，赵国，魏国，甚至是我燕国，齐国。”燕丹愈发激动，
“谁挡得住这样的秦国？”
“现在不杀，就没机会了！”
“……”
六指黑侠没有说话，若是之前他还对燕丹抱有最后一丝期望，那刚刚的这番话，就将这份期望彻底粉碎了。
不思自强，而是追寻刺杀之道？
一国之兴衰，岂是杀一人便能改变的……
“呵呵~”想到这里，六指黑侠轻笑出声，
“倒是我太过天真了。”
嬴泽劝他别再对燕丹抱有期望，他却还想再努力一下，努力……
努力这么个东西？
什么玩意儿啊？
就这东西特么的能当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