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晨光洒进屋时, 孟云皎是在浑身酸.痛的情况下醒过来的。
准确来说,也不算醒过来,毕竟她也没来得及睡, 而是正找到空隙准备歇歇呢。
没错,段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因为她一句无意间的话,竟然拉着她,证明了一整晚!
至于细节……根本是不堪回首。
他像是放纵的把之前错过的都弥补回来, 是这么多年的隐.忍,而不仅仅是分别的那半年。
甚至,段熠现在还丝毫不见疲色, 正神清气爽的给她打来水, 在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那一片狼藉。
两相对比之下,孟云皎的惨况就特别明显。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结构制成的。
病了大半载,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竟然这样生龙活虎的,一点也没有以前病恹恹的影子。
用段熠的话来说就是——
‘病了大半年不可怕, 想了你大半年才可怕。’
想到段熠‘想’她的方式,孟云皎打了个冷颤,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反正以后打死她也不敢再离开他半步, 要不然让他‘想’她想急了, 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孟云皎怒瞪着他, 想骂他却没点力气,一开口就哼唧了两声,半点气势也无, 倒像是女子在事.后, 欲语还休的样子。
段熠坏笑着靠了过来, 又揶揄她:“怎么?还想要?虽然我俩分别那么久,夫人想向为夫讨粮无可厚非,但切忌操之过急啊。”
孟云皎用那无力的小脚蹬了他一下,凶巴巴的骂:“滚!”
正好外面有人禀报沈大夫来给段熠复诊了,孟云皎顺势扯开这个话题,艰难的爬起来准备更衣。
怎知段熠制止了她:“你不是累吗,先歇着,我一个人去就好。”
孟云皎却有所顾虑:“不行,你平日复诊我都在场的,若这次不去,二叔可不得怀疑吗。”
自己昨晚跟段熠那么荒.唐,虽然房里的隔音效果还可以吧……但她总觉得莫名心虚,好像全客栈的人都知道她和段熠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似的。
尤其沈鹤山还是她的长辈,要是突然称病不露面,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昨晚的行径吗,她总是有种羞耻的心理。
“你二叔多精的人,你若不去,他还只是怀疑,你若去了,他就是确定了。”
孟云皎顺着段熠打量她时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去。
只见她露在领子外的地方布满深深浅浅的斑驳痕迹,暖昧张扬,更别说衣衫底下的了!
昨晚那么激烈,又维持了那么长的时间,孟云皎即使不用拿过铜镜,都知道自己眼尾泛着红,眉目含春,肌肤红润的样子了。
他说得没错,这副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消说也知道是被用心浇灌过的。
都怪段熠,现在她连自家长辈都被迫避之不见了。
孟云皎扔了个枕头过去,恼羞成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段熠稳稳接过,又放回原位,脾气好得得不像话:“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这样了。”
孟云皎正要庆幸他终于知道节.制禁.欲,以后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些了。才听他慢悠悠道——
“以后绝对不会做上一整夜,顶多三更天,一定就让你入睡。”
?!!
这么听来,她还得谢谢他大发慈悲了?
孟云皎用衾被盖住自己的脑袋,来个眼不见为净,唯有一声哀叹溢了出来——
“求求你,做个人吧!”
*
之后当然是段熠独自去复诊了。
沈鹤山再三肯定段熠的体内毒素已全部清除,颇为欣慰。
他抚着山羊胡道:“你也算是老夫行医生涯以来,最大的一个奇迹了。”
他福分不浅,在众人都以为走投无路时,竟是柳暗明又一村。
段熠要的,却不仅仅是如此。
“二叔。”他唤,“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沈鹤山挑了挑眉,才见段熠字正腔圆道:“我想治好这只手。”
他神情严谨,明显是认真思量过的。
以前孤身一人的,觉得有没有这右手也没甚差别。但现在不一样,他要用他的双臂,做皎皎最坚实的臂膀,他要给她扛起一片天。
所以,他必须是健全的。
段熠的右手,沈鹤山是看过的,都已是陈年旧伤了,说难治也不是,说不难也不是。
因为这种治疗,靠得不是药材,而是患者本身的毅力。
那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还有无止境的疼痛,才是最磨人的。
他沉吟:“要想你的手能重新使得上劲,我需要在你的手上切开九九八十一个口子,重塑你的筋脉,那蚀骨钻心的痛,你真的能承受?”
段熠毫不迟疑:“我不怕痛。”
生理上的疼痛对他而言,向来不值一提,最痛的,是亲眼目睹心爱之人消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再多的痛我都已经熬过去了,没有什么比当时更痛。”
沈鹤山遇过很多病人,却从未见过段熠这样的。
他不知爱人尚在人世时,消沉,是真的消沉。而后想活时,也是真的意志强大。
他是这样极端的一个人,偏偏这份极端,给了一个叫孟云皎的人。
沈鹤山认可的点了点头,眼里满是长辈对后辈的欣赏。
是条汉子。
难怪他家侄女那么喜欢……瞧瞧,这人才刚痊愈呢,他家侄女就急不可耐,不知节制了!
*
冬去春来。
段熠耗费了好多心神,却始终没能找到沈三山的墓。
想必以秦赟那冷酷无情的性子,就算把沈三山的尸体拿去给他的草药施肥,也不无可能。
段熠不想孟云皎难过,没把这个概率说出来,他给沈三山在他夫人的旁边立了个衣冠冢,以方便祭祀。
两人站在沈三山的衣冠冢前,并肩而立。
段熠很关注她的情绪变化,一直再用余光偷瞄她,还承诺道:“我会继续找的,若以后找到了,定会让你爹入土为安。”
孟云皎从襁褓时期就不在亲生父母身边。对于沈三山,她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最多也就多了一层血缘的羁绊。
所以,她也并没有因为找不到尸体一事而责怪段熠。
可段熠却总是在为这件事自责:“皎皎,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若论始因,我的出生,是间接导致你家破人亡的关键。”
若他不是双生子,也不会连累到给他母后看诊的沈太医兄弟被迫辞官,他们也不会来到南樾,继而被秦赟盯上。
段熠垂着头,神情有些低落:“他们都说得对,我命带孤煞,不仅踩着自己兄长的命出生,还连累了其他人。”
“我连累了母后,连累了你爹、你二叔、还有好多人的性命,我就是天煞孤星。”
“你不是。”柔和的嗓音坚定不移道。
孟云皎牵起段熠的手,引得他与她对视:“你不是天煞孤星,你是能照亮我夜空的,漫天星辰。”
出生并不是他所能选的,但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听了她的话,段熠果然眼睛一亮,眸中的晦暗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亮晶晶的光芒。
“当真?”
孟云皎朝他微笑:“你护了我的周全,还让我晓得了生命的意义。若说爹爹是给予我性命的人,那你就是赋予我生命价值的人,定是爹爹在天有灵,才把你派到了我的身边。”
她扯着段熠的袖子,两人一同在坟前跪下,她郑重道:“爹爹,娘亲,我现在很幸福,你们不用在牵挂我了。”
*
春后,段熠开始忙碌了起来。
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客栈里经常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甚至搬离了孟云皎的厢房,回到原先来客栈时所居住的地方。
原因竟是因为他听了沈鹤山的话,觉得客栈人多眼杂的,他和孟云皎无名无分,两人同吃同寝,恐毁了女方的声誉。
孟云皎无言以对:“二叔向来小题大做你又何必在乎。咱俩是拜过天地的,有什么好避讳的,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去,我们知道实情就好了。”
对于此事,段熠也只是一笑带过,也没告知他的计划,显得颇有点神秘。
就连客栈里的福安,采迎他们,都奇奇怪怪的,让孟云皎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日,孟云皎在客栈又寻不到段熠,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于是她独自一人上街闲逛,想散散那郁闷的心情。
怎知还真的让她遇见了段熠!
确切来说,是遇到段熠跟一个浓妆艳抹,打扮得枝招展的女人在一起,还……
一起进了青楼?!
那莺莺燕燕在外徘徊的景象不是假的,那大红色写着‘春香楼’的牌匾也不是假的,段熠那嘴角含笑的样子的样子亦不是假的。
每个现象都指向一个事实——段熠他学会流连丛了!
难道段熠,这么快就变心了!
孟云皎怒不可遏,奈何女子不能进入春香楼,她只能在外干等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更是一寸寸冷下去。
男人果真没个好东西,就算能和你同生共死,却还是抵不过外界的诱惑!
难怪这么主动搬出她的厢房了,估计就是怕被她发现他身上的脂粉味,心虚所致。
就这样,孟云皎等到日薄西山,段熠才跟那个女人言笑晏晏的走出青楼,两人还在门口还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一番,才总算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