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跟孟云皎的欢.愉已经成了一种瘾,不管是哪种方式,都让他醉生梦死,这像罂粟一般,是麻醉痛苦的良药。只有在那种时候,孟云皎和他才是身心相贴的,他才能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温度,感受她真切的存在。
一旦命他停止,或是远离孟云皎,他就会变得彷徨无错,犹如小船在海洋里失去了方向:“不然怎样?”
段熠垂着头,无助的低噎:“皎皎,孤好累,孤撑得好苦……”
他的脸是醉酒后的坨红,眼神是迷离漂浮的,他低下头时,脸颊上的泪水顺势跌落,在地面留下显眼的印记。
堂堂一国之君在白日里强撑,却在夜晚里哭得像个孩子,那孤苦的背脊一耸一耸的。
魏太医难掩心酸。
最终,她伸出手,把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余光里,那抹在假山后,隐匿了许久的皇后专属曳地素白纱裙,缓缓离去。
*
孟云皎本以为自己还是会身不由己的过下去,没料到拓跋公主进宫了。
原是因为福安千里跋涉去找的公主。
他被孟云皎安排出宫后,并没有想着撇下阿姊重新开始生活,反而第一时间想到了班赛的拓跋雪。
据闻拓跋雪与孟云皎的感情甚笃,要是把孟云皎如今的惨况告知拓跋雪,她必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拓跋雪时隔不久再次见到孟云皎,唏嘘不已:“本公主还以为你过得很好呢,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犹记得拓跋雪离开的时候,她和段熠的关系还不是这般形同水火,当时她还有浅浅的笑容,现如今发生了种种,她早已没了当初的心境。
孟云皎扯了扯唇:“也不怕公主笑话,我确实后悔当初没答应公主一同离开。”
拓跋雪还是肆意张扬的样子,时光仿佛在她面上不留痕迹,她眨了眨眼:“不必后悔啊,现在走也来得及。”
孟云皎还是怕连累公主,毕竟她这段日子也不是没想过给公主写信求助,但一想到自己逃到南樾,最终却还是回到段熠的手中,她就觉得逃到哪里都是徒劳。
要是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连累公主,或者引起两国争端,那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怎知拓跋雪不屑道:“啧,说到底,你还是伎俩太拙劣。”
孟云皎作倾听状:“还拙劣吗?一开始段熠并没有怀疑到南樾王的头上,只是后来他追查下去,才……”
当时与南樾王的计划全无纰漏,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段熠为何会冒着得罪藩王的风险找到南樾来。
拓跋雪一语惊醒梦中人。
“以你们陛下那执拗性子,你被刺客拐了,他不得把天翻了也要把你找出来?”
“除非……”拓跋雪敲了敲下郂,讳莫如深道,“这世上再无你。”
孟云皎瞳孔紧缩:“你的意思是……”
拓跋雪把计划说的神乎其技:“在这一环里,有个人的帮助,我们不可或缺。”
孟云皎读懂了她的眼神,惊诧道:“魏太医……她怎么可能帮我?”
魏太医一直是段熠的心腹,她的一切旨意都是段熠的授意,她又怎么可能背叛段熠,替她瞒天过海?
拓跋雪一拍案几:“笨啊!你不是说这对女干夫淫.妇眉来眼去吗,那不正是一个不容放过的契机?!”
孟云皎扶额,难以直视她低劣的用词。
什么女干夫淫.妇……她只是跟拓跋雪说自己在凉亭看到的场景,怎么这一传,到她话里就好像坐实了两人不伦的关系似的。
“他确实是靠在了魏太医的肩上,但估摸也是酒精作祟没了意思,不然他做不出这种对臣子下手的事。”
虽然第一眼看到那场景时,也觉得挺恶心人的,但后来静下心一想,心里也不知为何,下意识袒护了段熠。
段熠纵使万般不好,对待感情还是很忠诚的。不然,也不至于把两人都折磨的遍体鳞伤了。
他身为帝王本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处处留情,不必固执的纠缠她一人,那么两人也无需这般相互折磨,到头来谁也不快乐。
或许只有她的离开,才能让彼此都得到解脱。
听了孟云皎的解释,拓跋雪也没怎么收敛,依旧口不择言:“但你也说了,那个淫.乱宫闱的女人……”
“那个魏太医,看起来也确实是对襄王有意的吧。”
孟云皎已经无力纠正,毕竟拓跋雪对中原的习俗很有兴趣,回去班赛后连夜学习了汉字,所以这用语是想到一个用一个啊……
什么淫.乱宫闱,人家魏太医好好一女子,就算任职了太医也未必不能为妃的吧,怎么在她口中就如此不堪了。
孟云皎甚至私心认为,魏太医其实就和段熠的强势很互补,毕竟对方是那么恭顺的人,总比她这种时不时就顶撞帝王的人,强多了。
她离开以后,段熠就未必不能过上新的生活。
前段日子因为诊治的事魏太医与段熠朝夕相处,也算是有了基础的,假以时日,便能取代她在段熠心里的位置。
段熠旧疾不少,又坐在那万人觊觎的高位,如同每日行走在钢丝上,魏太医医术精湛,守在他身边,定能确保他余生无恙。
孟云皎宛若解脱般,把离开后的事情设想一遍。
只是那心里头,怎么像是被一团堵着一般难受呢?
拓跋雪急急燥燥的,见她兀自发呆,便打断:“所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孟云皎点了点头。
魏太医既是对段熠有情,自然也就会有私心,那么,也就见不得她这个皇后,独得段熠的偏宠了。
若是这时候她执意离开皇宫,未免就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能得她一臂之力。
但对于魏太医会不会背叛君主,孟云皎始终持观望态度,只待事发当日才能自行分晓。
*
拓跋雪不仅刁蛮机灵,演技还特别好。
她从苌华宫出来后,鬼哭狼嚎的嚷到段熠的面前去。
“缙王啊缙王,你的芯子里到底是什么成分,可以把一个好好的人糟蹋成快死的模样!”
段熠本以为拓跋雪进宫,孟云皎与之相见之后,情绪就会好上许多,没料到拓跋雪竟给他带来此等噩耗。
“她看见我,也没有半点开怀。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女子!”
段熠果然慌了。
他想起之前魏太医说过,孟云皎患上了心病,她比常人更加嗜睡、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她的情绪平静无波、她像提线木偶一般不反抗,由着他随意摆弄。
她表面看着正常,实则在不断内耗,直到这种病魔蚕食完自己的身体,她就会撒手人寰。
他本以为自己提了让孟云皎离宫的事,她就打消了那恹恹的念头,她就重新振作起来了,却没想到,她竟隐藏的这么深!
现如今连刚进宫的拓跋雪都发现异常了,他想自欺欺人也都难了。
他话音急促:“怎么会,孤已经答应了让她离开啊。孤做这么多,都是想让她活,她怎么可以活不成了呢?”
拓跋雪好气又好笑:“你每晚对她做那些混账事,她是个姑娘,又怎会高兴?
段熠心里一咯噔。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因素。
他真的以为皎皎已经痊愈了,才会那般,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强迫令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他真是太天真了,心病哪有那么容易治。皎皎只是把它隐藏了起来,不想在他面前显露那种脆弱罢了。
他就是太自负,才会忽略了这般重要的事,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段熠如今只能抓住拓跋雪这根救命稻草,他颤声问:“那孤现在应该怎么做?”
拓跋雪冷哼一声:“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马上让她离宫,一天也别再等了,事情或许还有转圜。”
她说完,谨慎的看着段熠的表情变化,却见他蹙着眉头,很是为难。
他踌躇许久,艰涩的开口:“一月之期……一天也不能少。”
拓跋雪轻蔑的别开目光。
果然孟云皎说得对,段熠的一月之期根本是托词,他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他们不该再对他抱有希望了,要离宫,还是得靠自己。
她也不扭捏:“那就只能二了。”
“第二,就是离她远一点,她现在看到你就烦。”
段熠抿了抿唇:“这事孤可以答应。”
拓跋雪乘胜追击:“那行,我们班赛有一种戏法,对云皎来说应该很新奇,若是能让她有幸目睹一次,她或许能开怀一些也说不定。若你应允,我即刻就安排人进宫。”
段熠抬眸望向她,许久没有应答,令拓跋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