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下手不带一点迟疑。
孟云皎只觉得肌肤一凉,血液像是崩堤一般汹涌而出,宫人也很尽职的拿了铜盆放到她的手边。
疼……很疼……
那是眼睁睁看着鲜血流失却无能为力的疼,那是身体力气逐渐被抽干的疼。
很快,大半的盆子被盛满,孟云皎的脸色也褪去了血色,苍白得如同鬼魅。
她却反抗不得,挣扎不得,因为她身上有十余名宫人用身体的重量按压住,好像千斤顶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而段熠,自始至终都背着手,冷眼瞧着。
直到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落,沾湿了床上的衾被,留下深深的印记。
孟云皎死死咬住嘴唇,止不住哽咽:“不要这样对我了,求你。”
她不想那么没骨气,但她承受不住这种痛。身躯上的疼痛、心灵上的疼痛、还有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酷刑的绝望。
冷汗浸湿了长睫,眼冒金星,意识昏沉,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但她知道,死不去,因为他很快就会让她苏醒,然后继续这无止无休的折磨。
那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懦弱,在想:要不就这样算了。
听辞哥哥的话,不要再跟恶魔作对,就这样苟且偷生一辈子也好。
孟云皎嘤咛:“陛下,求你。星辰……求你。”
听到熟悉的称呼,段熠脸色的千年寒冰有了些许裂痕,他坐了下来,握住她完好的另一只手,轻声哄道:“不怕,很快就不痛了。”
然而恶魔就是恶魔,话里的语气,手上的行为,全然不同。
他使了个眼色,宫人就自发的把一碗黑漆漆的药捧了过来,捏住孟云皎的双颊往她喉咙里灌。
苦腥的涩味充斥她的口腔和胃部,她几欲作呕,却被硬生生的止住。
她感觉整个食道肿胀翻涌,酸疼得难受。
可他们依然要她维持着趴姿,承受下一轮的折磨。
银针在魏太医手上发着幽幽的光,长好几寸,而她要忍受的却不仅仅是一根,更是一排布囊里,长短不一的针。
魏太医下手快狠准,一下就往她背上插.入了好几根,每一根针落入,她都能感觉到皮肤被撕扯开来,宛如大火炙烤,又烫又蜇。
孟云皎自小娇生惯养,父亲从来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就算是蹭破一小块皮都心疼不已,更不可能由着人这般残害她。
如今最惜她护她的父亲已逝,全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她直直瞪着段熠,眼波中恨意流转:“你到底是为什么?我救你回府,当你知己,予你温饱,我究竟哪里害过你?”
“你要杀我父亲?你要如此折辱我?我在问你,段熠!!!”
骂到最后她切斯底里,像是要把这段日子的屈辱发泄出来。
宫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到她直呼天子名讳如此冒犯的行径。
而奇怪的是,帝王的怒火迟迟未发,他像是没听到她的控诉一般,依旧静静的坐在那。
还在最后孟云皎承受不住昏死过去时,给她盖好被,动作堪称温柔细致。
*
孟云皎悠悠转醒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寝殿里静悄悄的,只余一剪烛火摇曳,估摸所有人都已经离去了。
孟云皎刚要松上一口气,就瞥到了床边的明黄身影。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血战,神色比她还要憔悴,就这样托腮在床沿,艰难入眠。
玉扳指在他脸颊压出一道深深的红痕,龙髻微微凌乱,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鬓角,让原本摄人的威严都敛去了几分。
孟云皎竟然忽略掉了那下意识的惧意,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他出神。
可这样美好的静谧并没有持续多久,段熠骤然惊醒,而后把目光转向原本酣睡的人,似是没料到她已然清醒,他的忧思来不及遮掩,竟直直撞入那人的水眸。
段熠移开了目光,轻咳了声。
再回望她时,已然把不该存在的情绪掩去,他勾唇:“醒了?”
这真是漏屋又遭连夜雨,他深夜无故留在她寝殿,比刚刚面临的惨境并没有好到多少。
毕竟,他是玉面阎罗,弹指之间就能定人生死。
可孟云皎扛不住身体的疲惫,连一丝情绪波动也无力拥有。只是声音淡淡的问:“你怎么还在这?”
这般乖顺无害的模样令段熠很是喜欢,也罕有的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他撩起她的下颏,语调轻浮:“皎皎可是要孤提醒?今天是我俩大婚的日子,此刻乃是洞房烛夜。”
而后,他满意的看到孟云皎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
有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肌肤:“孤后宫空置,如今仅有皇后一位,孤除了宿在你这里,还能去哪儿?”
孟云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眼睛瞪得睁圆。
畜生!
禽兽!
淫君!
那头才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这头还有脸想着那档事?
殿内的血腥味挥散不去,她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腕和布满褐渍的寝衣,简直无法理解这人的特殊癖好。
心里早就咒骂他八百回,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陛下,臣妾身体不适,怕是会污了御驾,陛下还是请回吧。”
段熠恍若未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段熠已经把那碍事的龙袍除去,只余一件月白色的亵衣。让他看起来干净无暇,没有丝毫压迫感。
他一边在她身侧躺好,一边嗤笑道:“放心,孤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要欺负一个病患。”
“况且这身体弱得一点劲都使不出,也太无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