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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到晚间,母女两人躺完了吃,吃完了躺,忽略学习这件事,她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到了睡觉时间,沈瑜年本想睡在客房,毕竟谁家小孩都上高中了还和妈妈睡,多不好。
但沈白曜以“前几天看鬼片,一个人睡害怕”为由,连拖带拽耍赖,坚持把对方留下了。
虽说看鬼片,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情。
沈瑜年拿她没办法,与之并肩躺在床上,回忆着十年多前,和女儿为数不多,但永存心间的温暖片段。
幼儿时期的沈白曜,喜欢半夜从小床上爬起来,溜到爸爸妈妈的房间,拱到两人中间,边搂着妈妈的胳膊睡觉,边把爸爸往外踢。
长此以往,沈瑜年决定把老公赶到其他房间去,晚上和女儿一起睡。
白曜喜欢黏着妈妈讲故事,可沈瑜年这么个剑走偏锋的人,讲的故事也是与众不同。
讲完家喻户晓的安徒生、格林童话什么的,就开始取材自《世界奇妙物语》,说得绘声绘色,把孩子吓得睡不着觉,只敢抱着妈妈嘤嘤嘤。
由此看来,沈白曜真算不上是一个幸运的小孩。
当年6岁,正处于应该在妈妈怀里肆意撒娇的年纪时,妈妈却永远的离开了她。
如今的沈白曜就算长大了,也是下意识向身边的人寻求心安,她把脑袋靠在沈瑜年的肩上,茉莉的洗发水萦绕鼻尖,熟悉的清香再度拥抱了她。
和记忆中妈妈的味道,好像好像。
与其说是血缘,不若说是灵魂深处的羁绊,真是一个奇怪的导向。它能让远隔千山的两人,再度相会,就算“欲辨已忘言”,却依稀能感知到骨髓深处的呼唤
——那就是爱。
沈白曜身心放松,困意袭来,但又舍不得睡觉,于是迷迷糊糊地说:“你和我爸用的是同一款洗发水。”
沈瑜年替女儿顺了顺头发,随口答:“是吗?”
这款洗发水是十几年的老牌子了,近些年多种洗发水异军突起,知道这款牌子的实在不多。出于怀旧的心理,沈瑜年还是用这个牌子最踏实。但她也有些意外于,冯昭筠居然还在用那一款茉莉香的洗发水。
许是太过困盹,沈白曜思维开始有些混乱,随便找着话题:
“你知道吗?刚开学那阵,我被小混混堵在学校门口,是一个女生帮了我,我特别想当面感谢她……”
沈瑜年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笑笑,心想你个小没良心的,我都和你当了这么久的同学,还没认出我来?
沈白曜的眼皮已在剧烈打架,倾诉欲却达到了顶峰。
她想和身边的人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
“我上初中还没转学的时候,他们说我闲话,我还和他们打了一架……”
沈瑜年瞪大眼睛,径直想到了那日在地铁上,女儿和从前的同学起冲突的一幕,心脏猛地坠了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没有妈妈的孩子像根草,她真的不敢去想,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
以白曜的性格,受了委屈通常会自行解决,不会轻易假手于人,冯昭筠又要家庭事业两边顾,有疏忽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
而今后,沈瑜年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宝贝身上。
“我们下学期要不要一起住……宿。”话还没说完,沈白曜实在没抗住,安然地睡了过去。
身旁平稳的呼吸传来,沈瑜年一下一下,柔和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如从前。
“妈妈……”
沈白曜眼角泛着泪光,一只手紧抓着沈瑜年不撒开,另一只手搂住泛旧的小猪包。
十年间,小猪包已被浣洗多次,原本肥嘟嘟的粉色腮红已然掉色。
那是她六岁那年,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也是从此以后的十年间,她与妈妈相连的羁绊…
仿佛有小猪包陪在身边,想念妈妈的夜晚,就不会那么痛。
一句梦中呓语,把沈瑜年构筑起的理智打碎,碎片划过她的胸膛,思念深处的鲜血,翻涌而来。
她眼中泛着泪光,摸了摸快秃噜毛的小猪包,暗想真是个傻孩子,娃娃都旧成这样了还不扔。
甚至有一刹那,沈瑜年意图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可是,她又该如何承担后果?母女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女儿知道陪在她身边的是妈妈,而非朋友,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又会陷入怎样的混沌?
沈瑜年关上了床头的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边黑暗,染上愁绪,徒增怅惘。
她突然想起,明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
如果是,从前的40只是虚数。而明天,就是沈瑜年正经的40岁生日。
正当沈瑜年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她顿觉不对,万分警觉地坐了起来。
不会是小偷吧?
这个想法立即被她否定,玫瑰别苑的安保十分严格,非住户难以进入。何况谁家小偷偷东西走正门?
沈瑜年连拖鞋都没穿,踮着脚尖靠近门口,悄悄打开一条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依稀能辨认出,是两个男子,而其中的一位,应该是冯昭筠。
基于这个前提,沈瑜年披上外套往外走,刚走出去,陌生中年男子满脸震惊地看向她,尴尬地笑道:“你……你好。”
陌生男子知道面前的女生并非同事的女儿,诧异更甚,他先望向此时坐在沙发上,看似清醒,实则醉得不省人事的冯昭筠,又把目光转向家中的年轻女子,即刻恍然大悟:
行啊你冯老师,看着挺正经的,找的女朋友年龄这么小?
保守一下,小了得有20岁吧……
沈瑜年对上男子若有所思的眼神,礼貌微笑,“谢谢您把他送回家。”
“应该的应该的。”
陌生男子不愧为高知群体,表情管理相当到位,就算勘破了同事的“秘密”,依旧保持淡定,把袋子递给沈瑜年,嘱咐道:“这是醒酒药,我们实在不知道,冯老师酒量这么小,才喝了两杯就倒了……”
沈瑜年有些难以置信,按理说,冯昭筠平日烟酒不沾,酒量近似于没有,就算外出吃饭应酬,也不会喝酒,怎么今天会如此失态……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她怀揣着满腔的疑惑,送走了还想八卦一番的同事,转身进厨房为他倒热水吃药。
霎时间,房间里的灯全灭了,但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窗外微弱的灯光,勉强能起到照明作用。
这电断得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她只得端着杯子摸黑向前,生怕撞到家具。
黑夜放大了人的五感,几步之外,男人的粗喘声,在黑夜中分外清晰。
沈瑜年怕他喝出个好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向了沙发……然后,她愣在了原地,一时不敢上前。
冯昭筠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似在阖眼小憩,另一只手解着衬衣扣子,沈瑜年注意到,他的衬衣已然半湿,许是刚才想要喝水,却把水都泼在衣服上的缘故。
他解开扣子后,露出了健硕的胸膛,月色流淌在他周围,朦朦胧胧间,勾勒出了宽肩细腰的轮廓,接近四十岁的他,腰腹间没有一丝赘肉,水渍残留在紧实的肌肉上,力量感十足。
平日肃穆的男人,此刻竟添了几分欲感。
冯昭筠发现了客厅里的另一位“不速之客”,缓缓抬眸看向她,神色醺醺,微眯双眼。
此时的他没戴眼镜,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外衣,混血给予他的深邃感,似乎激发出了其人的另一面:
——带有侵略意味的野性。
(本章完)
作者说:文里提到的那部美剧是《大小谎言》,非常好看的一部剧。
结尾怎么断在这里,作者真拿大家当外人(捂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