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沈瑜年刚拎包上车，就听见赵梧楠在打电话，语气时而柔和, 时而焦急：
“下周的应酬我就不去了，我要去给栩栩开家长会……”
对面电话似乎说了“几个亿”之类的字眼，沈瑜年可精神了，双手撑在腿上，摆出大老板的坐姿, 倾听细节。
赵梧楠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手指，犹豫道：“再说吧。”然后把挂断了对方的电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沈瑜年大概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目光从贝壳吊饰上移开, 语气坚决：
“妈，您去忙工作的事情吧，家长会的事我另想办法，去兼职群里随便拉一个过来……”
“胡说什么。”赵梧楠被逗笑了，“你当然比工作重要。”
沈瑜年一拍腿, 一脸怒其不争，“妈你糊涂啊！放着几个小目标不挣，开什么家长会啊？！”
“家长会每年都有, 几个亿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这不就好比, 高考故意少考20分就为了和喜欢的人上一所学校, 纯纯捡了垃圾丢了金子……当然我不是垃圾。”
赵梧楠刚张开的嘴，就被满车的“铜臭味”堵了回去，唯有无声哑笑。
沈瑜年自知说的激动, 赶紧喝口水润润, 刚咽下水, 唯恐赵梧楠抢了她的话说，抢先开口：“让新予姐替你去开就行，接柠柠回家后，来师大附中正好不耽误……”
“做个人吧。”赵梧楠学着当下流行语反驳了回去，忍着笑意，“人家拿一份钱，忙你们两个的事情，显得我这个老板压榨打工人。”
“再说了，家长会那天正好是柠柠的阴历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啊？”沈瑜年捧着水杯，心想自己如今越活越回去了，各种意义上的，只记阳历逐渐丧失阴历的概念。
幸好有这句提醒，不然自己就要成为天下最不合格的姐姐了。
沈瑜年仰头望着车顶，嗫嚅道：“那还是去兼职群里……”
赵梧楠略微攥紧方向盘，故作漫不经心：“我让我同事给你去开吧。”
沈瑜年正欲回答，抬头对上她略显局促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啊。”
是同事还是男朋友，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她估摸着，赵梧楠是想利用家长会的契机，给女儿先打个预防针，只要“大女儿”松口了，“小女儿”的意见就好说了。
见“女儿”答应的如此干脆，赵梧楠松了一口气，趁着等红绿灯的功夫，低头发着消息，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
沈瑜年凝眸，打量起赵梧楠的侧脸，暗自思索：
赵梧楠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对她的遭遇一无所知……
沈瑜年老早就怀疑，刚出院不久时的那条恐吓短信，十有八九是赵梧楠的某个亲属发的。
然而，现在的赵梧楠应该是谈恋爱了。
沈瑜年无暇去想吸血鬼亲戚的事情，只有一点：
希望和她谈恋爱的人，不是看上她的钱，而是能真心对她好。
……
市区的阅卷老师兵贵神速，在考完试的四天后，成绩就公布开来。
刚一下课，沈瑜年就抓紧时间，去办公室和温老师当面请家长会的假，以给妹妹过生日为由：
先给邵渝开家长会，而后再回家给赵柠过生日，时间管理堪称到位。
后面排队的唐嘉礼准备问填空题，倒是心平气和的很，一直盯在试卷上，名次表就在他手边，愣是没有偏头看一眼。
“很沉得住气么。”沈瑜年不禁调侃他，视线瞥向他那份惨烈的填空题，再抬眼时，恰好与男孩可怜巴巴的目光相遇。
沈瑜年不由得出言提醒：“这个to很明显是介词，肯定不是to do的用法，怎么能填原型？’
三班的英语课代表来了，温老师没法给他讲题了，转向“赵栩”，“麻烦你帮唐嘉礼说一下吧，我先走了。”
“好。”
两人一齐出办公室，在帮忙搬回英语作业的同时，顺便手持班级的最高机密：
新座次表和全科成绩。
唐嘉礼低头看向叠在英语卷子上的座次表，忽然驻足，满眼闪烁着惊喜的光辉，雀跃的嘴角盈着喜滋滋的笑，抹了蜜似的。
“怎么了？”沈瑜年对上那双bulingbuling的小狗眼，微一皱眉，差点被晃着眼。
唐嘉礼端着卷子的手不淡定了，字不成句道：“同桌……”还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座次表飞奔向前，落在了拐角处，一双高定皮鞋的旁边。
沈瑜年叹气摇摇头，蹲下去替他捡起，伸出手后偏头看向唐嘉礼，“我倒要看看，和谁同桌把你高兴成这样。”
座次表没摸到，抚上一只骨感分明的手。
淡雅与苦涩交织的百合香，唤起了潜意识中温暖的触感。深沉且冷淡，像极了这款香的主人。
“同学，可以放开我的手么？”
男子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把沈瑜年吓得一激灵，腾的一下起身，目光闪躲。
“可以。”
怎么不可以呢？
沈瑜年立刻站直装乖巧，“抱歉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冯昭筠的目光从粉色星星发卡上移开，把座次表交还给唐嘉礼，淡淡一笑，“没事。”
唐嘉礼既尴尬又来精神了，站定问好：“叔叔好。”
沈瑜年回瞪了他一眼。
狗腿的你。
冯昭筠微笑颔首，笑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把男孩盯得心虚。
正和冯昭筠交谈的乔主任认得两人，不由得表扬：“你们六班这次考得很好。”
“赵栩是吧，化学和物理都是满分，很厉害。”
“唐嘉礼，地理能考90以上相当不错，整个市都没几个过90的，就是英语有待提高。”
两人异口同声：“谢谢主任。”
沈瑜年全程半垂着头，企图避开熟悉的百合香，心慌之余，她连忙提醒唐嘉礼该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