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各自端着一小盏酒,儿女则捧着少见的牛乳,这是他们今天和村里养奶牛的人家用鸡蛋换来的。
今晚是他们的庆典。
也是他们的小儿子、小弟弟永远消失于世间的日子。
炼狱默然地守在七惠身后。鬼杀队里的人知道她身世有些可怜,但却不太了解。毕竟在鬼杀队里的人,大都可怜,一个一个去同情也是同情不过来的。
对七惠,炼狱也并不抱有同情。同情实在太浅薄,只一瞬便能消失无影,难以形容他待七惠的心情。“就把你留在这里了。”七惠将手里的布包摊开,里头细碎的灰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在墙根,“也算圆你最后一个愿望。”
无论是怨憎还是思念,小鬼终究想自己看一看家里人是怎么过的。
她将那片布叠好,起身站在炼狱面前。
“我收拾好了,杏寿郎。”七惠两腿很直,站得笔挺时显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尤其她此刻的表情还不怎么好。
炼狱看着她。少女形容有些狼狈,身上破烂的鬼杀队队服还没有换下,胸口的伤又开始一点点往外溢血。七惠脸色很白,嘴唇也是一片惨色,看上去的确是糟糕,半点不惹人怜爱。
炼狱的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情。他知道这是一个时机,七惠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时机。
他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将七惠拥紧。宽大的手掌扣在少女脑后,将她的头发来回梳理着。七惠的头恰好埋在他的颈窝里,冰凉的脸颊触碰到男人温热的皮肤。
炼狱先生身上的香味,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她今天经历一场久战,心情又一直压抑,现下略微放松片刻,居然直接睡了过去。炼狱感觉到怀里明显的重量增加,忍不住无奈一笑。
小七这份警惕心也实在是太差。他想。
以后只有他来多盯着一些了。
*
七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床头摆着一套新衣和她破破烂烂的队服外套,房间里有着淡淡的饭菜香气。她辨别了很久,也没辨出这究竟是道什么菜。
她翻身起来。胸口的伤被重新包扎了一下,但依然非常简陋。想来也不能对炼狱先生的急救手法有什么追求。
刚披上队服外套,炼狱便敲门了:“七惠,衣服换好了吗?”
“没事的,可以进来了,杏寿郎。”七惠喝了一口冷茶。
炼狱便推门进来。七惠一看他手里端着的餐盘,便知道房间里的食物香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倒很震惊:“杏寿郎原来会做饭?”
炼狱将餐盘放在桌上,自己在一边坐下:“毕竟在遇见小七之前,我也是自己养活自己的嘛。”
七惠唔了一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烤竹筴鱼:“杏寿郎的父母很忙吗?”
炼狱耸耸肩。
七惠又吃了两口鱼,忽然想起以前宇髓先生似乎提到过,说炼狱很小就失去了母亲。她立刻住了嘴,有些局促地往炼狱的方向看。
不过青年倒是神色自若:“七惠不必挂怀,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想来如果我只懂得享受母亲的关怀,今天也没办法替你做这一顿饭。”
他说完,抬眸冲着七惠微微一笑。炼狱原本长得就极英俊挺拔,眉目深邃五官浓郁,但往日落在七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相貌端庄的男人。何况鬼杀队里还有宇髓先生在一旁立着,总谈不上惊艳的。
可这一笑,不知怎么的,竟叫她心里微微一颤。
两人用过饭,和屋主道别,便在村民的感谢中离开了元信村。七惠身上的伤很深,又附着少许鬼怪特有的死气,炼狱一定要蝴蝶忍那头看过才能放心。
“医者不自医。”他总这么劝,“再说了,也让你和蝴蝶见一见,她这段时间也总写信过来问你的事。”
彼时两人正走在乡路上,七惠背上背着她自己的包,里头装满了调料药材之类的玩意。炼狱要帮她拿着,七惠不肯,于是只好悄悄伸手在下面托上一把。
“小忍吗?她为什么不直接写信给我呀?我最近都只收到了蜜璃的信。”
炼狱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她也并非专程写信问你,更多的是在商量些别的事。”
别的事?
七惠有些茫然。但不等她深问,炼狱便领着她到了一家村民处歇息下来。日头正毒,两人躲过最热的两个小时,又立刻开始赶路。日夜兼程,也算是及时赶到了蝶屋。
刚一到蝶屋门口,便见院子里站着一道细瘦的紫色身影。发髻上簪着蝴蝶的少女转过脸来,乌黑泛紫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小七,炼狱先生。你们到了。”
(本章完)
作者说:蝶屋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