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炼、炼狱先生……”
天海七惠在心里疯狂地指责丢下她离开的伊黑小芭内,全然不知道自己刚才跟他斗嘴会导致什么结果。
“唔姆。”炼狱目送伊黑走远,一双漂亮杏眼又转回来盯着七惠,“有什么事?”
“您真的要送我回家吗?”她吸了口气,努力维持心目中美好淑女该有的样子,“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碍事的。”炼狱摇头,“正好我有话要带给悲鸣屿。一起走吧。”
他说完,抬脚便往前走去。顾虑着七惠的伤,没有走得太快,不着痕迹的等着少女跟上。
七惠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她讲不太出来,只觉得头脑里烧成一片,鼻尖是一整片的草木香气。
有点像是什么会开的树。
她一紧张,一无措,就容易走神。下意识将自己放进一个完全安全的精神领域内,不理会其他人事物。
到底是什么树呢?到底是什么呢?
她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跟上了青年的脚步。
“……七惠?七惠小姐?”
少女回过神,颊边的碎发左右乱晃几下,抬眼看向盯着她的男人。
“有什么事?炼狱先生。”
炎柱大人笑得非常开朗,声音干净得像是被阳光晒得透明的瓣。
“你的脸很红。是太热了吗?”
七惠一下又尴尬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扇了扇风,又收回去。她点点头承认了炼狱的说法:“大大、概是吧。”
“可是现在是冬天。”男人并未靠近,却让七惠感到一种无形的威圧感,“今天的天气,连暖和都谈不上的。”
少女讷讷无言。
片刻,炼狱又收回了视线,招呼她继续往前走:“还有很长一段路,如果身上不舒服,或者伤口裂开了,要及时告诉我。”
七惠只得乖乖应了。
心里却有些更加莫名的怒气。炼狱先生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像是别有用心,又都像是无意而为。她猜不透。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状况。
乡间的小道并不平坦。这一带多山,偶尔引导着人盘旋上去,又曲折下来。田地荒废得并不厉害,因为处在岩柱的镇守范围内。
越靠近岩柱的宅邸,能见到的人就越多。当中不少人与七惠相识,迎面过来时,正要抬手和她打招呼,见到身边跟了个眼生的男人,又贼兮兮地把手收了回去。
眼神里都写着“干得漂亮”。
七惠一时抓狂。什么干得漂亮,她还什么都没有干,也什么都不想干。
说到底,就是因为炼狱先生送她回来,所以让她被这么多熟人当猴子一样看笑话。
她心知自己这样迁怒的心态不对,但总不能叫她责怪自己吧。只好委屈炼狱杏寿郎被她瞪了一眼,却茫然一片,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村里的人对她印象很好,知道她是悲鸣屿先生的徒弟,也跟着叫她七惠。
“这次回来多久啊?”田埂边上,一个下来查看冻伤的中年人问她,“多呆几天罢!现在外面闹鬼,闹得好厉害!”
七惠认真答道:“我知道的。我师父就是杀鬼的人,他也很厉害。特别厉害。”
她有心要说一句是自己见过最厉害的人,又碍于炼狱杏寿郎立在旁边,只好咽下不提。
“这位是……”那人眼睛看不大清,眯起来,夹成一道细缝,问道,“这位是,是你带回来的?要给悲鸣屿先生看看吗?还是需要藏到我们家里?”
天啊。
七惠手忙脚乱,连连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位是炼狱杏寿郎先生,是我师父的同僚,他也很厉害的。”
“也是杀鬼的?”
“是的。我这次还被他救了一条命回来呢。”
“这么说来,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了!”那中年人弯腰下田,捧了满手的稻穗起来,“都是收剩下的稻子,晚稻了,又挨了冻,不值几个钱。这位先生要是不嫌弃,就叫小七给你做来尝一尝吧。”
炼狱本来要推辞,七惠却替他把东西接过来。
“好的呀,要是有多的,我也给山本大叔送过来。”她笑眯眯的,“这次应该会多呆几天的,大叔等我来给你送东西哦。”
山本笑了笑,目送他们走远。
炼狱伸手过来,接过一整捧的稻米。七惠经过这一打岔,心里也放松很多,在心里想着该拿这些米来做些什么吃。
“你怎么看小芭内?”
炼狱忽然问。
七惠转头,一双干净的黑色眼睛望过来:“什么怎么看?”
“伊黑是个不错的人吧?”他道,“其实接触下来会发现,他的性格没有看上去那么拒人千里的,对不对?”
“是吧?其实呢,伊黑先生人是真的还不错啦,就是嘴巴不太饶人。”七惠扁扁嘴,“和宇髓先生有点像,不过宇髓先生比他更讨厌一些。”
炼狱点点头:“唔姆。”
“我以前觉得,伊黑先生是一个很冷漠的人,除了对蜜璃,我以为他不会在意任何人……。但跟他出了任务之后发现,其实他也是很爱护同伴的。”
她说到这里,半俯下身,刻意地去看炼狱的表情,“其实大家都是这样的,对不对?”
这路并不太长,眼前就是岩柱的宅院。炼狱抬手揉了揉七惠的长发,低声应了一句。
悲鸣屿知道她要回来,早就把房间收拾出来。
七惠在产屋敷家里住了快一个月,都快忘了岩柱这头的厨房长什么样。见了师父也不叫一声,绕过高大的男人就往厨房跑。
“慢一些……”悲鸣屿的话落在少女的身后,“身上伤好全了?”
后半句是问的炼狱杏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