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每天摄入充沛的alpha信息素, 又卸去了心理负担,闻秋的孕期反应几乎都消失了,再也没有恶心呕吐过, 头晕嗜睡的症状也有所好转。有时候他甚至会庆幸自己没有跑掉,不然那痛苦的孕后期,他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管家和保姆负责了家务,而贴身照顾的工作则由裴渡承担。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会照顾人, 工作素质、脾气和耐心都好到惊人。
这可不是光凭爱意就能做好的事,闻秋猜测他也许曾经照顾过这样一个病人——有些任性所以要温言细语地哄着,情绪不稳定所以必须有足够耐心, 会自我伤害所以要把尖锐的东西都收好……
他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病人, 他只知道自己跟在后面享了富,得到了一个非常体贴完美的丈夫。
而不久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闻秋确信了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事情要从做饭说起。天天吃裴渡煮的饭,闻秋便发现一开始他的确没有谦虚,他真的不擅长做饭。拿手的几道做完后, 他就原形毕露,每天对着教学视频捣鼓天平量杯,做饭好似在进行精密化学实验。
巧的是, 他擅长的几道都是自己爱吃的, 好像在遇见自己之前, 就进行过无数次演练。
闻秋勉为其难地露了两手,拿出了刘大厨传授的真本事,立刻就在胃口上把裴渡彻底征服, 每餐动筷前都要发表一番溢美之词。
闻秋的虚荣心被大大满足, 越发喜欢在厨房里钻研。网上新买的厨具到了, 他就自信满满地对裴渡说:“想吃什么尽管说,我给你做。”
“牛排吧,”正在切菜的裴渡不假思索道,“我一直想念那味道呢。”
闻秋脸上的笑容一僵,明明不该问的,可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我从来没给你做过牛排。”
他努力咽回去的一句话是:“你喜欢谁做的就去吃他做的吧!”
裴渡也是一怔,立刻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小就喜欢吃刘大厨做的菜,听说你学到了他的看家本领,我就想再尝尝记忆中的味道……”
后来闻秋没再说什么,还是给他做了牛排,只是做的时候心里很委屈,一直在吸鼻子。
明明不该委屈的,他算什么东西,人家裴大少爷都求而不得的白月光,肯定跟自己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嫉妒都引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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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过后,闻秋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试探,他找到正在书房里工作的裴渡,十分认真地说:“我想要读大学。”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存着很久了,以前被关在夜总会,得空他还要刷几道数学题呢。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甚至还要小一些的moneyboy,看到都会耻笑自己,好像他们这种处境的人,不配有正常人的梦想。
所以和裴渡提出来,既是坦白,也是试探。读大学意味着至少四年不着家,孩子出生后最需要妈妈照顾的四年他需要分心给学业。他的丈夫占有欲这么强,会答应吗?
闻秋很好奇他的答案,说完后便使劲看着他,好像抛出了一枚硬币,正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裴渡转着手中的钢笔,沉吟片刻,才问道:“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
啊?怎么直接就跳到这个问题了?闻秋摸不准他的想法,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想报江大。”
“江大?挺好的。”
“当然,江大是最好的。”
“不,我是说你能来江大的话最好不过,”裴渡微笑道,“因为我正好也要读江大的博士。”
“啊?”闻秋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在他心中高富帅的形象和纨绔子弟是密不可分的,没想到他丈夫还是个高智商学霸?!
他从小读书好,自然也喜欢聪明的同类,裴渡的形象立刻在他眼里镀了圈金边。
“想好读什么专业了吗?”裴渡又问。
“这不是我想就能读的,复习时间太紧张了,能擦线进就不错了。”闻秋说,“我是想,如果真的能擦线进的话,我就读中文系,将来比较好找工作,我也挺喜欢写写东西……”
“那如果不考虑分数的话,你最想读什么专业?”
这无疑是在问,自己将来想从事哪个领域的工作。在18岁以前,闻秋心中曾装满了热忱与梦想,想要把这世上一切感兴趣的事都尝试个遍。可是后来,被关在地下室那间阴冷的厨房时,他不得不低头去思考如何活下去,不曾再仰望天空。
“我不知道……”闻秋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白白浪费了三年人生,履历上一片污点,没有钱没有家人没有一技傍身,离家出个走都能把自己冻死。
裴渡看着他的样子,心脏又开始作痛。闻秋是在迷宫里不停碰壁的小蚂蚁,然而他可以从更高的角度来观望他的一生,那种心酸、遗憾、和痛楚都难以言喻。他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冬夜,他挑挑拣拣地告诉了闻秋几件他人生中的不幸,想起闻秋红着眼眶对他说:“我好可怜啊。”
“没关系,慢慢想,”他情不自禁地把人揽在怀里,也是不想让闻秋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或许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我很喜欢看电影——但这有什么用,以后出去卖碟吗?”
“可以当导演、编剧、演员……都是不错的工作。”裴渡循循善诱,“我听说江大的导演系很不错。”
闻秋瘪了瘪嘴,“我知道啊,但那个是要参加艺考的,我哪有那能力……”
“今年的确来不及,但你可以参加明年的。想不想试试看,好好准备一年,将来读喜欢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出来后做喜欢的工作拍喜欢的电影?”裴渡描绘着一幅诱人的前景。
闻秋听得心向往之,但又忍不住给自己泼冷水,“哪有那么容易……”
“试试看,我知道你可以。”裴渡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而且有我在,我会帮你。”
闻秋嘴上说我好好考虑,其实心早就被他说飘了,气球一样越涨越大,越飞越高。
而裴渡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很快带他去江大见了导演系的教授,旁听了几节课,看了学生的作品集。闻秋惊讶地发现事情其实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难,如果是这种程度,自己努努力也能做到。
明明一开始还在烦恼裴渡会不会不放人,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他推着走在了前行的道路上。
后来闻秋还提出想要一个自己的工作房间,提出了想要购买各种设备,想要出去上课和采风……
“你可以再多提点要求的,”裴渡不仅满足了他的全部愿望,还这样告诉他,“如果我都做到了,你就再多喜欢我一点就好。”
在准备考试的过程中,闻秋也逐渐发现,裴渡的阅片量惊人,明明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但对电影知识信手拈来,而且常常能发表深刻的见解。问他为什么这么厉害,他说以前有个喜欢看电影的朋友,拉着他看了很多。
所以……那个陪着你看了无数部电影的“朋友”是谁?是谁告诉了你玫瑰象征情欲蝴蝶象征死亡?
每每此时,闻秋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是裴渡喜欢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要是能得到他全部的崭新的爱就好了,要是自己不是那个可悲的替代品就好了。
他难过地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爱上裴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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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第八个月,闻秋得知了裴渡的“好朋友”要回国的消息。
那天他正在书房里学习,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似乎是家里来了人。他学得有点眼睛疼,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趿拉着拖鞋准备出去看看。
走到客厅拐角处,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箱包装精美的葡萄酒,裴渡查看完酒的成色,便对管家大叔说:“把这些酒放到最高的柜子上去吧。”
管家打开那个有玻璃门的漂亮酒柜,“您看放这上面行吗?”
裴渡说:“还是放不透明的柜子里吧,不要让他从外面看见。”
闻秋的脚步一顿,这个“他”是在说谁?我吗?
可是自己从来不酗酒,更何况他现在有身孕,怎么可能喝酒。
心里一下子不痛快起来,闻秋一直站在走廊里等他们搬完了酒,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秋秋,饿了吗?”裴渡一如平常地招呼他,“锅里煨着瘦肉粥,我给你盛点,我还买了你喜欢的稻香斋小点心。”
像闻秋这样畏光喜静的穴居动物,一般主动出来都是为了找吃的,裴渡已经习惯准备好各种食物投喂他了。
闻秋摇了摇头说:“腰疼。”
“这个月份了,的确不能久坐,我帮你按按。”裴渡怜惜地帮他揉着侧腰,扶着他坐下来。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不止。
裴渡瞥了眼来电显示,“我去接个电话,王叔,你把点心和粥拿过来。”
他去一旁接电话,闻秋便百无聊赖地托着腮,问管家:“那些酒是谁送来的?”
“这是裴家庄园里自酿的好酒,在外面是有价无市的东西,”管家大叔笑着说,“平时除非招待贵客,不轻易拿出来的。”
“贵客?”
“对呀,您没听说吗?安少要回国了,还要来咱家做客呢。”
闻秋下意识坐直了,逮着管家盘问起来。
通过管家,他才知道裴渡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名叫安云起,两个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十来岁的时候安云起被自家人追杀,藏到裴渡这儿躲了半年,裴渡敢收留这个祸害不说,还给他挡过刀子!
闻秋头晕目眩地听着,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裴渡有这样一个过命的“朋友”。
他看到客厅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前,裴渡放松地单手插着口袋,和电话里的人谈笑着。他脸上那种轻松的笑意是闻秋从来不曾见过的,也不曾听过那样调侃的语调:“你爸真的放话说,你敢回国就把你扬了?行,我来机场接你,你爸应该不至于把我一起突突了吧?”裴渡从来不曾把外人带回家,但是这个安少一回国就能得到机场接送的礼遇。裴渡对自己很好,但总是非常紧绷和小心,但对安少就非常自然随意。
所以,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