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 沉香提了个黄梨食盒来找温楚,她道:“今日本是休沐日,世子一个人在衙门, 想那里头也是没饭的,你跑上一趟送去吧。”
温楚抬头,不解问道:“他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不成,那么多的人跟他身边,总有人会给他弄饭的呀, 何须我白白跑这一趟。”
沉香也没想到温楚会这样说,转念一想觉着这话也确实不错。可这事是世子爷亲自吩咐她的,宋喻生说今日休沐日, 衙门里头没人做饭, 让她喊温楚给他送。若不是宋喻生点名要温楚去送,沉香也自不会平白无故来麻烦她了。
如此想着,沉香很快道:“不成不成,世子吃不惯外头买来的玩样,还是家里头去送吧。”
温楚却还是不肯, 又道:“那让暗卫们去送就好了,我这头笨手笨脚的,还没送到菜就凉了嘞。”
她是真不明白这饭怎就找她头上来送了, 怎么想是喊暗卫去送合适啊。
笨手笨脚, 这话沉香觉得温楚说得确是不错, 她怕温楚把汤撒了,干脆连汤都没放了。毕竟,让世子爷干巴些吃饭, 也比让他看到一片狼藉的食盒好多了。
沉香不能再同她说下去了, 否则迟早是要叫她绕进去了。
她干脆直接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快去送吧,不然一会要过饭点了。”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温楚看着沉香留下的食盒,也没了办法,只能听话去送了。
然转念一想,这样不就是能出府了吗?而且身边还没有宋喻生啊!那些暗卫虽然会跟在她的身后,但只要她不做出什么事来,他们也不会怎么去管她的吧。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就又来劲了,提起了食盒马上往外头走去。
可方一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冬月在那头等着,温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上前问道:“你不会是要跟我一起去的吧?”
冬月看她若是看弱智,道:“不然呢?我嫌日子太无趣,闲得没事干在这里给你当门神玩?”
还不是因为她这人不老实吗。
温楚听到冬月讥她,也不甘示弱回道: “看来那十鞭子还是不能让你的嘴巴老实。”
温楚素来也是嘴巴不饶人的,宋喻生她不敢犟嘴,冬月她还不敢吗?说得她多想要他跟着似的,跟着她还嫌烦呢。
冬月挨了那十鞭子养了整整半月才大好,鞭伤这玩样最是磨人,好不容易结痂,其间又因为要一直不断训练,而重新裂开,如此反复。
虽说这鞭子是因他自己嘴贱而罚的,但温楚不也跟着他一块呛嘴了吗?她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结果现在还要拿这件事故意来讥讽他。
冬月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可那十鞭子才刚打完,那痛历历在目,他想到了就一阵肉痛,只能活生生把这口气憋着。偏偏温楚见他不吭声,越发是小人得志模样。
看她这副样子,冬月那口好不容易憋下去的气又重新翻涌而上,口不能言,气无处撒,竟活生生憋出了泪来。
温楚被吓了一跳,只是见本还气势汹汹,对她怒目而视的冬月,忽地从瞪大的眼里头落下了一颗豆大的泪。
他本就生得年少,这样子衬得她活像个欺负人的恶毒老妇。
“诶诶诶,你哭什么啊!我的天啊.”她是真没想到冬月能这般憋不住气啊。
冬月也没想到自己能叫她气哭,他是四个暗卫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在他这样的年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被打鞭子的时候他都没吭过声,可如今却是在大庭广众下被她气哭了?!
他一想到旁边明里暗里全是暗卫,就更觉人生完蛋,他这一世英名就将要在今日毁于一旦,往后也别活了!
冬月狠狠地拂去了眼角的泪,嘴硬道:“哭哭哭!谁哭了!”
温楚哪里还敢继续说啊,她道:“行行行,你说没哭就没哭”
说完这话就缩着脑袋走了。
冬月听了她这话更是生气,怎么说得他就像是在死鸭子嘴硬一样?他刚反应过来还想发作,却见她已经走远了。
他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宋府后门那处已经有备好的马车了,温楚上了马车,跟着人出门了。
大理寺离宋也没多远的距离,因有着冬月在旁边盯着她也没敢做什么事情,况且方才她还把他气哭了,他现在一定巴不得揪了自己的小辫子来。
没一会她就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大理寺门前是一派清新正气,大门前头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头刻着的是“大理寺”三个大字。因着今日是旬休日,门前也是冷冷清清。冬月上前给门子亮出了宋喻生的牌子,门子见了,赶紧把人往往里头带去了。
越往里头走去,便能发现这里头的主要装饰为木雕与石雕,比别处更显清冷肃静。门子领着他们二人左右拐过了好几个弯,过了两三仪门,才到了大理寺卿厢房所在的院落。
门子将人带到后,道:“侍卫大哥,这处就是咱大人的厢房了。”
说罢,便离开了此处。
大理寺卿办公地方一个人一处,这整个院子都是宋喻生办公之处,温楚和冬月前后脚进了院子,踏进院子之后,温楚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起初也没放在心上,然而直到走进了厢房门口才听见了屋子里头似是有两人在争执。
其中一人是宋喻生她自然是认得,另外一人听着也有些耳熟,她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宋喻生的父亲,国公爷宋霖。
她听着宋霖道:“那好歹也是你的堂兄,你们都是宋家的人,平日里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你非要去把事情做得这样绝?你祖母那天说的话你难道一句都不曾听进去吗?!”
屋内,宋喻生连着头都未曾抬起,坐在椅上看着堆积的文书。他方上任,还有一堆的公务一要处理,他听见了宋霖的话也只是道:“我将事情做得绝?这就绝了吗。他若是自己不犯错,能被人寻到错处吗?他想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说他做得绝了?若非被人所救,你说我如今还能坐在这一处吗。他如此杀我,我不过是将他犯了错的事情揪出来而已,难道还不够心软?”
宋霖本在家中,结果就听到了宋喻远那边出了事情,说是先前犯了什么渎职罪,叫都察院里头的人抓起来了,宋霖一下子就想到了宋喻生回来那天说过的话,恐怕真是他对自己的亲族下了手,赶紧到了大理寺里头。听到了宋喻生这一番说辞,看来果真如此。